但眼角卻捕捉到了屏風上的人影動作。她輕巧如貓兒般地彎腰下去,下一刻,地上的油燈熄滅了。
黑暗的東邊室內,隱約響起穿衣系帶的聲響。
隔斷拉下的綃帳被纖長手指撈起,往兩邊分開。
阮朝汐捧著熄滅的燈台出來,放在書案上,重新把油燈點起。
荀玄微注視著她點燈的動作。
「油燈怎麼滅了?」他語氣尋常地問了一句。
阮朝汐拿銅釺子把油燈撥亮,同樣輕描淡寫答了一句,「東邊窗未關緊。風吹熄了。」
「原來如此。」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會兒,荀玄微道,「隔斷的綃紗太薄。看得見。」
阮朝汐一驚,閃電般回頭。明堂里的火燭透過一層綃紗,東邊室內黑暗無光,看不清什麼。
「誑我。」
「點燈時看得見。刺繡屏風的白絹透光。」 荀玄微心平氣和地跟她說,「下次不必把燈吹了,自己摸黑穿衣,萬一在濕地摔倒了不好。直接把我趕出去即可。」
阮朝汐耳尖發熱,立刻起身趕人。「三兄慢走。傘在門邊。」
荀玄微起身,「明早我再過來煮酪?」
——
說是趕人,最後還是撐傘把人送出院落。
事情議定,以荀玄微對宣城王的了解,事態並不似想像中嚴峻,阮朝汐繃緊的心緒放鬆下來。
送人出院落的路上,她輕聲和他說起衣冠冢的決定。
「桃林中人來人往,設置衣冠冢還是不妥當。我和……」 她頓了頓,吐出一個於她陌生的詞彙。
「母親,回程時提了幾句。她說,她畢竟是郗氏女,可以由她出面,從郗氏舊地撥出一小塊田畝,給舊日的忠婢設立衣冠冢。我也覺得由母親主持設立衣冠冢,對阿娘是最好的安排了。」
荀玄微點點頭,「如此安排甚好。」
「桃枝巷的小宅子,這兩日已經布置好了,景致尚可入眼。我原想辦一場宴請,只邀你和你母親兩人,於清淨院落里單獨說話。既然宣城王殿下插手進來——」
荀玄微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那就再多邀他一個。京城這邊籌劃已久,差不多也該開始了。」
淅淅瀝瀝的夜雨幾乎停了。
兩人並肩往東邊青梧院方向走了幾十步,荀玄微當先提著燈籠,「桃枝巷宴請的邀約還未問過你,你可願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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