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治一咬牙,轉身下了步廊。
阮朝汐目送元治的背影匆匆走遠,徑直往華林園方向去了,轉身回水榭。
今日局勢瞬息萬變,她難以放心安坐。
「太子那邊如何了?會不會像上次那樣,輕易脫身?」
「太子心急了,犯了多處大忌諱。想要再像上次那樣,天家父子重歸舊好……難了。」荀玄微頓了頓,「還餓麼?再給你點飯食?」
阮朝汐覺得腸胃撐得慌,但心裡又痒痒地想吃。
「這是餓久了,餓出了心病。」荀玄微輕嘆了聲,「不能吃用太多,當心腸胃撐壞了。」
又去盛了半碗魚羹,慢慢地餵食。兩人閒說幾句話,餵一小口。
「比起上次小皇孫遇險,太子這次犯下的不算大事,為何難以脫身?」
「本性難移。太子殿下性情驕縱狂妄,一樁樁小事積累起來,積在聖駕心裡,便成了大忌諱。他上月進獻的長生金丹,聖駕心中有疑慮,不肯服用。這個月他又獻上了五石散。」
「獻五石散本身沒什麼,諸多朝臣都獻過五石散,蕭昉也獻過,我卻從未獻過。聖駕談笑間和我提起此事,我便告知聖駕,我不服散,不敢獻上聖駕面前。聖駕當即遣人去東宮查問,太子自己可服用五石散否?又派人去查問,蕭昉自己可服用五石散否?」
說到這裡頓了頓,瓷匙遞到唇邊。阮朝汐含了一口鮮甜的魚羹。
「蕭昉自己服用兩三年了。東宮卻從不服用。聖駕大怒,但並未即刻發作。這是三五日前的事。」
「後來聖駕就對東宮獻上的金丹起了疑竇,請方士剖丹查驗,當然查不出什麼。但遣人暗查時卻發現,金丹和方子原來都是平盧王獻給東宮,東宮再獻給聖駕的。」
「平盧王桀驁嗜血,不服管教,聖駕對平盧王起了厭惡猜忌之心。平盧王和太子暗中走去一處,借著太子的手進獻金丹,這下才算是犯下了聖駕心中的大忌諱。」
「聖駕這幾日暗查平盧王。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外頭才好查,這才有了今日的華林園賜宴。太子誤以為聖駕心情大好,想趁機施用美人計,失策了。慢慢地吃一匙。」
食物的鮮香滋味在口腔瀰漫,阮朝汐愜意地半闔起眼,睏倦泛起,拉起一幅衣袖枕在手肘下面,側身就要往膝上躺。荀玄微抬手把她拉住了。
「躺下還如何吃用羹湯?」
好言好語哄了幾句,阮朝汐閉著眼靠在他肩頭,粉色菱唇叼著一小截青蔥,細細咀嚼回味著鮮蔥香味。
帶著薄繭的指腹擦過唇邊,把沾染的一點魚羹抹去,順便抽走了那小截青蔥。
「怎的連調味的姜蔥也吃?」
「餓的時候,蔥也好吃。」
「苛待你的人該死。」唇邊遞來了一杯清水。
阮朝汐見了水便察覺身體裡自內而外發散的渴意,湊過去連飲了幾口才停。
「方才出的汗太多了。」荀玄微體諒地道。
明明是尋常的一句話,阮朝汐的耳垂髮熱,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她強自鎮定道,「還要。」
盛滿清水的瓷盅遞到唇邊,她默不作聲地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