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顯然不是松鼠這種一驚一乍的小動物,那近在咫尺的眼珠動了動,臉頰微微側過了一點角度,比起這規律的聲音,似乎是他敲在窗上的指節更加吸引它的注意力。
艾格注意到它手指已經摸到了窗框。
……它會開窗嗎?
那滴水的蹼掌在窗下緩緩划過,一無所獲。
它開不了窗,窗戶由外反鎖。
蹼掌無聲按上玻璃,水痕淌落窗下,人魚隔著窗扇望著他。
艾格瞥了眼手邊窗鎖,細細看了會兒那手指間奇異透明的膜,伸手打開了窗。
失修窗扇發出嘎吱聲響,水汽從暗裡溢出,人魚瘦削深邃的臉龐凝在黑暗裡,蹼掌靜靜落上窗框。
它背後的黑暗裡有什麼東西迅速划過。
是尾鰭,魚尾拍打了一下地板,發出明顯的「啪嗒」一聲。
無聲而短暫的注視後,它抬起一點點臉,面孔上出現了一個嗅聞的動作,那臉部微不可查的動靜幾乎是優雅的。
隨後,它喉結滑動了一下,赤.裸肩膀隨尾巴拖動而微微抬高,視線也從他的衣領來到他的眼睛。
艾格靜靜看著它面龐緩緩湊近,那耳朵一樣的鰓片輕柔而有規律地扇動,黑髮上的水滴落窗框。
鼻端由香料刺激出來的癢意被冰涼水汽撫過,咸澀襲來,他眨眼,不由皺了皺鼻子。
人魚湊近的動作倏地停下。
魚尾再次划過地板,但這回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它就那樣停在了窗框後,視線凝固,耳後鰓片緊緊閉合,呼吸無聲。
像一個試探,半途而廢的試探……好像它會嚇到他似的。艾格目光逡巡過它身後水跡遍布的地面——但這也說不準,如果它再往前一寸,他不知道自己該關上窗戶還是該推推它濕淋淋的臉,這畢竟是一個未知的生物。
未知。未知讓神秘故事的畫面栩栩如生。
腳步聲伴隨著光影的晃動,伊登提著煤油燈跑了過來。
「艾格——」
艾格關上了窗戶。
玻璃在木槽里一聲輕響,轉身走向木門的時候,一牆之隔魚尾拖地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他心想如果他們想讓它好好呆在船上,也許還需要一副鎖鏈與鐐銬。
從兜里拿出了鑰匙,棕發青年卻還停在背後的黑暗裡,不肯向前。
「艾、艾格……你剛剛在窗戶口看、看什麼……你看見了什麼?」
那聲音發抖,連帶著燈光也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