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濕潤欲滴,那場雨似乎就快要來了。
合上通風口的時候,艙室里一道影子跟隨吊床動了動,他沒有去管是誰醒了過來,逕自走進黑暗裡,讓風裡的涼意散去那股陌生氣味。
才走了不遠,背後就有道腳步跟了過來,不緊不慢地,明目張胆地。過度濕潤的空氣里,連腳步聲都顯黏膩。
艾格邊走邊朝海面望了會兒,眼見幾道黃色燈光在纜繩間明滅,絲毫也沒能分辨出現在的時刻,海上的時間總是這樣,一覺醒來,常常和航行距離一樣全部模糊了。
朝著醫生舵樓的腳步拐了個彎,他走向了偏僻的船尾角落。
船舷與木箱將角落包圍,再遠處則是堆疊的沙袋與廢舊索具,這是一個巡邏水手也會忽視的地方。
背後的腳步聲逐漸停下,艾格回頭,看到黑暗裡那道瘦長的影子在四下環顧。
克里森像是很滿意這角落似的,轉過來的臉上隱約帶著笑。
他寒暄道:「我忘了帶盞燈出來,這裡什麼都看不清。」
艾格伸手往身旁推了推,高處一隻空木箱哐當撞地,怦然作響,黑暗裡的人嚇了一跳。
而沒了木箱遮蔽,遠處舵樓的黃光終於稍微照上了這個角落。
那張棕皮膚的臉也從暗裡清晰顯露出來。
「噓……這裡的甲板下可有不少艙室,這動靜會把人吵醒的。」
他把縮回的腳重又伸前了一步,有縷明顯的濕發黏著那細微跳動的眉頭。
大概也是沾到了通風口落下的水滴。
望著那點濕發,艾格心不在焉想。
他發現儘管同艙多天,自己對這棕皮膚男人的聲音也不算熟悉,那聲音和潮濕夜風黏在一起,分不清是在說教還是勸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