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聽到了,對嗎?鎖開了, 門開了, 那動物離開了這艘船。」匆忙靠近的人影除了帶來一陣香料味,還有一點酒味。看得出來, 這消息讓巫師兩眼放光, 如果此時他手裡有杯酒, 說不定會舉起來跟他碰一碰以示慶賀。
「海上行船千千萬,我翻來覆去琢磨,實在想不到那動物為什麼看上了這艘船。多少天沒睡上一個好覺了,我甚至已經做好了離船的準備——當然,我會勸你一起,雖然這很可能是白費口舌。」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幸運的是它自己離開了,無論如何, 好在那動物對這艘船沒有更多的企圖。」
要不是艾格確認昨晚的詭異之事只有自己看見, 他會以為這巫師也已經領略過了人魚的危險, 船上那些最極端的「人魚邪惡派」似乎也不像他這麼防備。
艾格瞥了他一眼:「在你嘴裡, 好像那動物哪天會把這艘船掀翻了。」
雷格巴看上去想翻白眼了:「在你眼裡, 那動物吃果子,搖尾巴, 沒爪沒牙,友善得像頭大海里的小麋鹿。」
這會兒他說起人魚來,就和廚艙里的大多數船員一樣,再也沒有了音量和內容的顧忌:「要我說, 所有人都該慶幸它主動離開了——我明白無知者的無畏,然而在這種神秘領域, 也許你得聽聽巫師的勸。」說著他環顧一圈,昏暗的拐角無人路過,僅有幾隻孤零零的木箱遮掩。
「我好像還沒跟你說過那動物到底危險在哪兒,是嗎?」
艾格不確定巫師所知跟自己所見是否一致,更不確定他遮遮掩掩的話里有幾分是可信的,他望著遠處空蕩蕩的船舷,不甚專心道:「說說看。」
雷格巴跟隨他的視線望過去,船舷外是入夜時分的黑海。
「人魚是屬於大海的志怪動物。」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說起人魚,脫口而出時,儘管明確了人魚已經離開,卻還是下意識往水艙那邊看去了一眼,仿佛在忌憚黑暗裡有隻竊聽的耳朵。
「而我從很遠的森林過來,那裡是遠離海洋的內陸,幾乎沒有人魚的傳說。你知道,森林和大海是完全不一樣的地方,但森林同樣神秘遼闊,森林有森林的故事——老人講給小孩,當地人講給外來客——每個地方都有每個地方代代相傳的怪譚傳說。」
這個渾身上下戴著樹枝、與大海格格不入的森林來客停頓了一下,抬頭問道:「你聽過……樹精的故事嗎?」
艾格看向了他。
「那是一種……屬於森林的傳說動物。」雷格巴辨別著他的表情,「和你們海上的人不一樣,我們那裡的人從小聽聞的是樹精的傳說,我熟知那種動物。」
海風吹來拂去,這裡的每一處空氣都是大海的味道。艾格並不熟悉他口中的這種動物,巫師欲言又止,像是要向他講述森林怪譚的樣子,但艾格等了幾秒,沒等到他的後續。
雷格巴又問了一遍:「你真沒聽過樹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