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侍衛腦子里在想,恐怕是這鎮上哪門子的暗娼,趁雨幕沉沉,出來攬客。京城比這更大膽豪放的也有——
但人卻不由自主,朝著她,一步步走去。
等到走近,果然,女人一舒玉臂,將他緊緊摟住。
慢慢地,從牆後顯出了全身。終於抬起了眼。
*
張白沉默站在書房中,沒有點燈,靜靜在昏昏室內里,聽著窗外的雨聲驟重,以及那撲哧撲哧地扇翼聲,也逐漸清晰。
窗戶半掩,只有一條縫隙。
門外,有一個甜美的聲音響起:「奴是方才來送過酒的小紅。老爺說,酒席已經備下,請客人前去赴宴。」
「客人,開門呀?」
風雨透窗,侵襲屋內,沾濕衣袖。
張白和李秀麗,卻一聲沒吭。
從他們的視角,透過那縫隙的窗,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張蒼白的女人的臉,倒吊著,從屋頂垂下,在對著門,張口,唇不動,而從喉嚨中發聲。
似學人語。
她以白骨質的利爪,抓在飛檐上,扣進磚瓦間。
周身覆蓋著墨黑的羽毛,頭部也並無所謂人類的青絲,而是從臉部延伸出去的、鴉一般的長羽。
雨水打在這些黑色油滑的羽毛上,順著翅尖滴落,一點也浸濕不了。
漆黑無瞳的眼,死人一般無神。
它背後,吳家高大的院牆上,落滿了這樣的東西。
它們骨足,背生黑翅,下半身體為鳥類模樣,邊緣鋒銳的黑羽密密麻麻爬上雙乳,脖頸,才戛然而止,露出一張張蒼白的女子面容,唇紅如血。緊緊盯著這間屋子。
「客人,開門呀?」門外還在叫。
張白慢條斯理地抽出自己的鏽劍,逐漸走到門邊,伸手去觸門栓——
「張先生!張先生!」忽然,一個尖細的叫聲,打斷了喚門的女聲。
小黃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喊道:「您快來,出事了!」
幾乎是他闖入院中的同時,那些人面怪鳥振翅而飛,沖天而去,隱沒雨中。
小黃疑惑地扭頭看,見到的只有密密的雨簾。
嘎吱一聲,門開了。
那位落拓疏狂的張白先生,正拿著鏽劍,提著陶罐:「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