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燈燃了整整三個夜晚。
燈盡油枯,燈光也十分微弱,她卻還一直守著。
一瞬間,姜泠似乎看到步瞻眼裡的輕嘲。
她明白,步瞻雖未多說什麼,但他從未將自己當過步府的新夫人。姜泠更知曉,步瞻此人陰晴不定冷血無情,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身負鳳命的她娶過門,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殺了她。
想到這裡,她暗暗打了個寒顫,不再敢出任何差錯。
庭月清圓,夜色寂寥。
姜泠還以為他要在聽雲閣宿下,便道:“妾身伺候相爺更衣。”
他本想拒絕,忽然嗅到一陣暗香。那香氣有些奇怪,撐不上是純粹的冷香或暖香。冷暖交雜間,猶如拂面而來一陣溫和舒緩的風,只聞了一下,竟讓他的頭痛舒緩了些。
眼前微微清明。
步瞻低垂下濃睫。
宮裡教會她了規矩,卻沒有教她怎麼解開男人的衣帶子。
姜泠手忙腳亂,急切地咬著唇角,竟將唇上方凝固的傷口咬破。
從唇齒間流溢出淡淡的血腥氣味,是鹹的。
步瞻眼睫濃黑,無聲地審視著她。姜泠硬著頭皮,裝作沒注意到對方的目光。她能感覺出來,男人的耐心與興致逐漸在消磨殆盡,似乎在無形之間,有一把刀橫在了她的脖子上。
忽然——
步瞻捉住了她的手。
他的血是冷的ʝʂց。
掌心也是冷的。
男人的手掌寬大,掌心處有厚厚的繭,那是常年學武練劍留下的痕跡。姜泠身子隨之一顫,卻見著對方握住她的手,將那繁瑣的衣帶一步步解下。
步瞻聲音很淡:“會了?”
少女面色一窘,乖順地點了點頭:“……學會了。”
吐息之間,從她身上再度傳來那道暗香。
香氣隨著晚風,輕悠悠地撲至鼻息下,步瞻深吸了一口氣,感受到頭腦里那沉疴多年的陣痛,在一點點消散。這是一種他從未有過的暢快感,舒爽、愜意、酣暢淋漓……他不動聲色地垂眸,望向身前那一張漲紅的小臉。
姜泠自然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她只知道,自己手背上殘存的溫度、男人身上的旃檀香,還有窗外清冷又旖旎的夜色……周遭的種種,都讓她坐立難安。
即使此刻,她要做什麼?
她應該做什麼?
她耳邊響起青菊姑姑的話。
“相爺年輕氣盛,自然難捺夫人美艷動人。到時您只需稍稍用些手段,留住了相爺的心,日後咱們聽雲閣就不用再受那些窩囊氣,您也不會淪落到看府里下人們的臉色。”
“奴婢還聽聞姜夫人十分疼愛您,只要您得了相爺青睞,還怕不能回相府與家裡人團聚麼?”
……
那時候青菊邊說邊教。
但她學得並不是很好。
坐在床邊的男人微垂眼帘,平靜地瞧著姜泠。
她像是想要引誘他。
但這個女人的手指實在是笨拙。
既不會解他的衣帶,更不敢去捉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