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真到了那時。裴懷恩想:若齊王真的聽話便罷了,若是齊王不聽,雖說弄死一個像齊王這樣的純孝之人,有些可惜了,但橫豎任誰都知曉齊王體弱,受不住累,那麼等齊王隨便和哪個妃子有了一名子嗣後,便立即助其早登極樂,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盤算很好,可誰知偏偏眼下就出了事,教李熙莫名其妙地查去了雲縣。
裴懷恩的耐性不多,心也夠狠。有密信在手,他就只稍稍地遲疑片刻,便出聲吩咐十七說:「也罷,恩露殿那邊,本督自會另外再想其他辦法去牽制,但這個元氏已不能留了。」
十七對此很不贊同,抱拳說:「可如此一來,六殿下在貴妃娘娘那裡的威懾,便要大打折扣了。」
最近幾個月間,寧貴妃想是覺著自己已勝券在握,面上態度雖和善,暗地裡的小動作卻越來越多,直至晉王倒台後,李熙卻沒能如她所願被送上斷頭台,方才有所收斂。
換言之,寧貴妃害怕李熙,除了因為李熙是淑妃的兒子,還因為她已隱隱知曉了元氏的存在。
寧貴妃知曉裴懷恩為什麼要養元氏,也知曉裴懷恩不會輕易放棄她,所以在事成之前,她都願意與裴懷恩儘量維持著這種表面上的風平浪靜,就算偶爾被欺負狠了,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李熙與裴懷恩不同,李熙與她有仇,而且是深仇。
站在寧貴妃的角度,退一萬步講,就算裴懷恩堅持要養著元氏這個人證,要拿元氏做籌碼,裴懷恩到底還是跟她捆在一條船上的人,除非被逼急了,否則定不會把元氏祭出來,與她兩敗俱傷,白白浪費他們這些年來的努力和心血。
可……可若是叫李熙知道了自己的仇人是誰,不必多想,也該猜到這孩子定然會拼盡全力,偷偷將當年之事徹底查個底掉。
再往白了說,這元氏就是個說不準的變數,很多時候,寧貴妃其實是因為害怕李熙在她和裴懷恩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真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元氏弄到京都來,所以才會如此的害怕李熙。
「督主可還記著,娘娘先前便對您留六殿下活口這事很不滿,認為您是太自信了,遲早有一天要被六殿下咬著。」十七把話說到這,自覺自發地由單膝跪地改為雙膝跪地,腰板挺得筆直。
「事先說明啊——我倒不是埋怨督主留著六殿下,我其實和督主一樣,也挺喜歡六殿下這樣好玩的性子,可六殿下現在卻是真的給您惹了大麻煩,讓您進退兩難了。」
事已至此,究竟該怎樣做才好?
繼續留著元氏,就會給李熙留希望,讓李熙從此天長日久地惦記著這件事,而他們這邊終日防著,百密總有一疏,指不定哪天就讓李熙得逞了去,由此毀掉他們布在恩露殿裡的這步棋。
可是如果真把元氏弄死了……
屆時僅存的唯一一個人證也沒了,那寧貴妃原本就不是真的與他們一條心,加之晉王府式微,恐怕自此之後,一旦少了晉王這個共同的敵人做脅,寧貴妃遲早又會慢慢傾去齊王那邊,聽從齊王的建議,狠心與他們斷了往來,甚至與他們成為敵人,再也不肯借他們的力,聽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