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而行終會招致天譴。
而今降臨。
天地為之變色,漆黑的劫雲翻湧著聚攏,天雷在其間若隱若現,四面八方都滾著風雷沉悶的咆哮,昭示天威。
六界至少千百年未有這樣大的雷劫了。
陸昃卻連一個眼角都未施捨,他好像一瞬間蒼老了許多,骨節緊繃泛白,脊背終於緩慢地彎了下去,將臉埋進屍首冰冷的胸口。
沾著鄔如晦心頭血的長髮委地,從髮根開始,瞬息之間,青絲化霜雪。
天雷遭此冷遇,雷鳴已然盛怒,一道貫穿天地的粗壯天雷撕破蒼穹劈下來,剎那間山搖地動,眼看著就要劈上陸昃——
懷中鄔如晦的屍身忽然一沉,變作一把劍。
陸昃指腹觸上堅硬的紋路,那是長生劍劍鞘上鏤空刻著的山河圖,他再熟悉不過。
長生劍自行出鞘,悍然扛上天雷,一時之間,渾厚劍吟與天雷咆哮不絕於耳。
與此同時,鄔如晦低沉的聲音如驚雷在耳邊炸響:「陸昃!」
陸昃在剎那間清醒過來,滿地狼藉的赤墀峰景色隨之破碎。
這段幻覺里的情緒是那樣真實,那樣深刻,就連陸昃都險些栽進去了。
即便懸崖勒馬,他仍如墜冰窟,五臟六腑都被寒氣凍結,發出令人牙酸的喀喀聲。
唯有掌心傳來能令他慰藉的溫度,鄔如晦手腕肌膚下,脈搏正平穩有力地跳動著。
他還活著。
陸昃既然回神,就斷然不會再給那東西繼續在他識海胡鬧的機會。
殺意愈盛,識海中凝聚出有如實質的劍意,那一縷詭譎的光發出一聲古怪的尖叫,散了。
動盪的識海在一瞬間穩固下來。
陸昃緩了兩秒,從芥子戒中取出一條白綾,縛在眼前:「……沒事了。」
鄔如晦握緊他滿是冷汗的手:「嗯,沒事了。」
周遭是死一樣的寂靜,過了一會兒,陸昃動作柔和地掙開手。
鄔如晦嗓音頓時有些壓抑:「你……」
陸昃只輕聲道:「如晦,抬頭,看見了麼?」
鄔如晦深吸一口氣,很低很低地應了一聲。
「看見了什麼?」陸昃問。
鄔如晦那邊沉默良久,只謹慎給出二字:「混沌。」
不是指那隻死在長生劍下的凶獸,而是指此間不可名狀的存在。
陸昃完全從方才中意外中脫離出來,正色道:「這東西有一個名字,叫做域外天魔。祂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敵人,沒人知道祂從何而來,只知道祂一定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從遠古開始,史書上就有關於祂的記載,但流傳下來的很少,相信的人更少。」
陸昃一字一頓地道:「因為祂沒有形體,無法觸摸,不可直視,甚至連祂到底存不存在,都花了無數先賢用性命去驗證,付出了太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