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翔宇火急火燎地抱起小水,兜里揣上馮池留下僅剩的那點銀子便出門。到了墓園中又對山林間喊了幾聲娘,見得不到回應,小水又吐得厲害,只好先背著趕去鎮上的醫館。
他熟門熟路地摸到上回的醫館,夥計一看他滿身的血,急道:「怎麼弄成了這樣?」
「大夫!救命啊!」
鋪子裡的病人不多,一看孔翔宇渾身是血趕忙讓開了一條道。看病的大夫疾步出來,把他背上的小水躺平放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心,兩指搭著孩子的脈搏眉頭逐漸緊鎖。
孔翔宇蹲在一旁揪著自己的頭髮干著急,好幾次想上前詢問卻又怕自己阻礙了大夫救治。
他的臉色逐漸蒼白,小水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地想起自己淹死的大哥。當年大哥被人從河裡撈上來時也是這般,平躺著放在地上,無力回天。
好半天,大夫嘆了口氣搖頭道:「太晚了,這孩子的五臟六腑都損了。」
孔翔宇把懷裡的銀子全數塞到大夫手裡,他跪在地上握緊大夫的手哀求著。「大夫,我弟弟才六歲,求您救救他,求求您了!」
他把額頭貼著地面,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
大夫無奈道:「不是我不想救,只是以我的醫術實在救不了啊,你這會兒讓我開藥,最多也就給點緩解這孩子疼痛的,治不了本的。」
孔翔宇拱著背跪在地上,額頭壓得極低,身體微微發顫。
曾幾何時,文昌縣的大夫們也是這樣搖著頭對他道:「你大哥沒了,救不了……」
李夫人哭喪著打他,罵他是個喪門星,罵他是個殺人犯,責怪他為什麼要帶著孔柏去河邊。
孔武青一氣之下把他打得半死,他娘哭嚎著撲在他身上也挨了打。李夫人揚言要他以命抵命,他娘不同意,便說用她的命來還。
於是隔天晌午,他母親便去投河自盡了,後來沒死成被人救上岸得了風寒。府里不給看大夫,不給喝湯藥,甚至連吃食都縮減成了一日一碗白米粥。
他被打得起不了身,被父親關在了屋子裡不讓出來,等他好得能起身時才知道,他母親也沒了……說是病死的。
此後他不再言語,好幾天都水食下不了肚,李夫人便親自為他送來一碗糖水。水碗清澈,裡頭擱著一塊麥芽糖,他大哥活著的時候就總喜歡這麼把糖和了水給他喝。
他想也未想,端起那糖水便要喝,然而水碗還未碰到唇瓣就被李夫人打了一巴掌。
糖水摔在了地上,碗沿扣著地面轉了兩圈碎了。
李夫人含著熱淚,胸口劇烈起伏,沖他罵道:"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就是個喪門星,你跟你娘一樣,就是專門來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