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嗜琴,專門養了一名琴師,叫什麼鶴初先生的,據說是個盲女。魏妝與他夫妻多年,竟是一次也未曾見過。
謝敬彥不喜歡人靠近他的清修靜室,初婚時,魏妝每有急事要尋他,也只能站在院外不遠的石橋上,托他的親隨去喊。只怕她若是一入了他靜室,他得像換馬車一樣,把一矗院子也給拆光另建。
倒是他,卻捨得放親兒子進去。
他們之間的後來,也唯有在寶貝兒子之事上,才能有那麼幾句薄薄語言。
想起十歲的謝睿,魏妝心底再生出為人母的掛念。
到底狠狠心,按捺下去!自己這般穿過來,前生就算作一場夢了。
不一會兒,便到了傾煙苑。一進的小院,中間一個正房,兩側廂房與耳房,別致新穎。
謝侯府後來有經過翻整修建,這裡魏妝卻真記不起來是何處。
好在環境不錯。
尤其沈嬤,看得極為滿意,滿心嘖贊,果然是京都大方的侯爵府啊。
雙手給婆婦送了幾枚賞錢。
樺茶衣婆婦用手指摩挲,琢磨這筠州府屯監家挺懂做人,臉上也就熱絡了。
說道:「這院子風景好,因怕打擾清幽環境,建好後還未住過人呢。魏小姐你是頭一個。你們先坐下歇歇,一會兒就讓人把物什需用搬過來了。原本早該做好,只這些日府上忙著籌備老夫人壽辰,就晚了一天。」
魏妝乖覺回道:「應該的,老夫人的事要緊。」
婆婦便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暗嘆這魏家女的厲害,小小年紀美媚惹眼,處事卻周全圓潤,頗討人喜歡。原本老夫人安排的院落在僻處,這般卻是與三公子僅隔著一條廊了。
東西又得重新搬過來。
婆婦是老夫人跟前的親信,一時也猜不透老夫人是怎麼打算,總歸照做就是。
第10章
翡韻軒中,夜雪初融,寒意猶在。枯落的冬日梧桐枝幹上,盛著透薄的冰凌子,忽而隨著清風吱嘎斷下,震得一旁竹林撲簌輕響。
樹後的正屋裡,只聽琴音沉浸,有淡然的薰香從雕花鏤窗中溢散而出。
透過半開的窗隙,屋內裝飾雅致。紫檀木璃龍紋的落地書櫃,藏書滿格;黑漆象牙雕瑞獸的四頁屏風,正中置一方長案。案上燃的乃白茶木香,這種冷調的香氣醇靜而持久,悠若似無。
三公子謝敬彥端坐於案旁,但見發束鎏銀玉冠,著一襲月白圓領雲紋錦袍。一串黑瑪瑙貔貅手串,在他如精心雕塑的手指間盤得漆晶發亮。
男子沉著臉龐,依稀窺見未眠夜之憔意,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窗外雪景襯托之下,使得他膚色愈發淨肅如玉,那濃眉修長疏朗,鼻樑高挺,丰神凜秀中透著矜貴與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