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自己托住女子後頸,隱忍下滿腹洶湧難抒的酸勁,摁入胸膛道:「想和離請直說,我從未有意桎梏你!」
低沉的嗓音,竟生出無力。
女子仿佛被他打動了,她應是對他仍舊含情的。因他的語氣,她將兩手從後腰環過他,呢喃道:「既為君妻,從一而終,我不後悔。但你可想好了,將他送回到我身邊來?他還那么小,我捨不得離開他。」言語眷憐著,雖望不清,卻分明弱勢依附。
無法描述的柔軟幽香,她頸下的美好熨入他懷,聽見怦動的心跳。謝敬彥忽在夢中記起那吐血的一幕,女子冷涼咬唇:「此生錯付於你,若有來生,斷不與君續……」
以及耳畔一聲少年清呼:「娘親!」
他竭力地想要分神出來,去看清她的模樣,卻忽地一瞬眩暈,只剩下了夢中的他本人。
再無力掌控。
男子抵上她額際,緩聲頷首道:「我亦是祖母身邊長大,卻如何開口?祖母仁愛寬厚,你若想見,隨時自去上房抱回就是。」
女子靜默了片刻,似乎並不苟同他的想法。忽地謝敬彥背上一刺,她揪了一把他脊骨緊實的皮肉,把他推開了:「憑白與你和解,早知剛才便說與*王般般來往了,傷心。」言罷嬌拗地揩起衣襟,再不理人。
男子本意強捺下去的疑緒,頓又升騰起來,猛地甦醒。
然而那心間起伏的衝動,與汩汩的醋意竟不得放鬆。
短短一段夢似碾過一場糾葛歷程,讓他醒來後好生疲憊。只是隨著夢境片段的清晰,謝敬彥越發感覺到某種可能存在的真實感。
至少他現在所知的,女人掌管著中饋,與他育過一幼子,亦與某位王爺有著一縷道不清。
謝敬彥望了眼火鳳玉璧,原只想用這個提醒自己已有訂親,以此來壓制夢境。豈料無甚用處,反而夢得頻繁,他便從腰間摘下,又放去了屜子裡。
那般連貫的場景,怎似空穴來風?若真有這女子,他定會儘快將她識別出來!
*
前些日突降的夜雪過去,接連幾天都放晴,眼看著便春意融融,生機盎然起來。
在盛安京的三月末,忽然的倒春寒本為常事,不影響應季的春暖花開。
清早起床,魏妝便準備著去褚府拜訪了。
她的妝容向來自己負責,若有沈嬤或者綺橘在旁,便幫忙打打下手。
身體年輕之後睡眠也格外愜意,一覺睡醒仿佛給肌膚滋了一夜的水分,嬌瑩彈嫩的。
對鏡梳了個元寶髻,別上兩枚孔雀釵,精製的紅紙在唇瓣上下滑抿。鏡中便呈現出一幅瓊姿花貌,薄肩嬌挺,慵容怡然美不勝收。
一路行到大門外,魏妝命人將一盆波斯木蘭搬上馬車,獨剩下了那盆黑牡丹花留給自己。
牡丹較為耐寒,不畏懼結冰,卻比其餘幾盆花將養得要更好。這才幾天呢,原本的花苞兒便打開了,紫黑色的花瓣剔透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