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妝用小剪刀把病害的枯葉都剪掉,又噴灑了自製的百菌清,再上了層薄肥。
她這次入京一共帶來六盆花,本是為給羅老夫人的六十壽辰應景。考慮北上路途需用,還捎上兩箱子的花肥與營養壤。如今已把五盆花都送出去,剩下的黑牡丹生命力亦頑強,這些帶來的寶貝正好可用來派上用場。
算算離斗妍會的時間還有一個月余,但凡那日能開出一朵香玉牡丹花,便相當於拔了頭彩,謝瑩能贏前三的機會就可大增。
她心中還是甚有把握的。
一直蹲在通風的檐下,忙忙碌碌到酉時。魏妝用過晚膳便沐了浴,早早疲倦地睡下來。
羅老夫人那邊曉得姑娘受到驚嚇,也就暫未傳她說話,送去了一盅百合烏雞湯安神。又派人去瞧過三郎,得知颳了輕傷,雖心疼到底舒了口氣。
*
深夜子時的雲麒院裡,謝敬彥打發走了王吉,端坐在藏書滿格的紫檀木龍璃紋書櫃前。搖曳燭火打照在落地屏風,映出男子清逸挺括的身軀。
他臉龐上還寫著難以置信。
自新帝高紀登基起,身兼左相與尚書令的謝敬彥,桌案上便卷冊如山。
此刻他凝著書房四壁的布置,還有面前的一方長案。熟悉的白茶木枝引燃薄香,這並非早已搬去寢屋對面的那間大書房,竹夾里也無謝睿日常的功課作業。
誠然,
一切都還是他未與魏妝成親前所用的!
男子修長手臂鬆弛地擱在桌案上,但看著那淨白如雕塑的左手面,了無燙燒的疤痕。讓他有一瞬間恍惚,漆晶的瞳孔里溢出森暗光芒。
下午在瑞福客棧里,因情況未明,謝敬彥就先照著印象中的記憶行事。
從天池山來的司隱士乃第一次見鶴初先生,先行診脈識毒蠱,開出了天價酬勞,尚未開始施針。
隨後回到謝侯府,府上張燈結彩,迴廊掛著貼壽字的喜慶燈籠。院當中擺放待用的紅木桌椅,正值謝府剛解了丁憂,預備祖母的六十壽辰之際。
而衣架上撐著自己的綠色朝服,他現在還是從六品翰林院修撰,尚待選部調職。
種種都在說明,謝敬彥重生到了十三年前的時候。
呵,好生荒謬。
俗語說聚沙成塔,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前世他鵰心雁爪,孤注一擲,煞費機關,總算才打理好朝廷上下,把大晉從分崩離析的險境扭入正軌。還不待或褒或貶地史書留名,半途就穿回來了。
一切又得重新開始,付諸如打水漂!
男子在書房坐了兩個時辰余,很快便把枝節都疏通清楚。包括前些日發生的諸事,已與記憶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