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敬彥其實沒用魏妝給的擦傷膏,她送便送了,救了她脫險,卻連當面送的誠意都不屑。而那街頭藥鋪買的擦傷膏,也遠不及他自己的管用。只嘴上卻仍淡道:「多謝你掛念。不過一處劃痕,幾日就消去了,無妨。」說完,鳳眼斜睨過來,但見魏妝頷首收拾,紅唇似飽汁兒般的輕抿。
他卻不想她堂而皇之地撅個小腰幹活,過分惹眼。又囑咐:「此處通風口,魏妝不必久站,瑣碎的事情讓下人去做吧。」
魏妝因記著他言辭,此後將她視作義妹。謝三此人律己,說了就必定做到。
便對他的關切欣然收受,應道:「喏。三哥慢行。」暖淡的,並沒多看他。
起初叫過他彥哥哥、彥郎,後來改稱夫君,又變作冰冷的謝大人。這聲「三哥」雖陌生,到底比「大人」好聽多了。
謝敬彥繃直的脊背不自禁鬆弛了稍許。
王吉跟在旁邊,暗自唏噓:和姑娘對了幾句話而已,容色都春風和沐了。
……好歹也是個氣宇軒昂、雅量非凡的京都第一公子啊,身階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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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頭到了壽宴當天,清早吉時,大門外放了長長一掛炮仗,闔府上下齊換鮮亮新衣,喜氣隆隆地恭迎賓客。
謝侯府收斂三年,總算開門辦宴,各家自是殷切攀交。即便那些未收到請帖的低品階官員,來到府門前拱手賀一句「壽比南山」,也能是個露熟臉的機會。
辰時上,大小姐謝芸和二小姐謝芙便帶著婆家大人與孩子,趕先來給祖母熱絡人氣了。
大凡注重門風的簪纓士族,丁憂期間忌樂忌娛,因此大公子謝宸和大少夫人司馬氏尚未有子。好在謝氏與羅氏兩邊族親的幼輩不少,環繞在羅老夫人跟前,也是喜慶熱鬧。
不一會兒,親家司馬府,還有二公子謝宜定下親的安國公府,以及謝瑩的未婚夫婿奚府也都相繼上門賀彩來了。
奚老爺隨男客離開,漢陽郡主就領著兒子奚淮洛過來給羅老夫人賀喜。
漢陽郡主送了一對金漆寶光珍珠珊瑚樹,很是個體面。施過禮之後,睨了眼站在羅鴻爍身側的謝瑩,和樂笑道:「羅君老夫人今歲福氣呀,這六十壽辰一過,喜事該是一樁接著一樁來。難怪適才見到湯嫂嫂,她說每日就聽喜鵲喳喳叫則個。」
但見謝瑩勾著兩袖,謙柔賢惠之姿,又做慈愛樣:「瑩姐兒也是越瞧越發好看了,就像熟透的瑤池仙桃,怪喜人。我前些日得了一塊玉,覺著與你十分般配,旁人討要我卻舍不得給。這剛巧已送去打手鐲了,等出來了定要給姐兒帶上。」
漢陽郡主這話的意思已然明顯,便是提醒謝府的壽辰一辦,接下來該輪到孫兒輩的婚事。眼瞅謝瑩已經十八,莫要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