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妝正在纏裹過冬的枝杈,忽地一瞬肚子墜沉,竟是靠坐在了前院的廊階下。
已然九個月的身孕,她下意識覺得快要生了,連忙撐著地板叫喚道:「崔嬸,綺橘,你們快過來!」
謝府上已請有穩婆,還一口氣備了三個,兩個是祁氏請來的,未雨綢繆提早出生,養著穩婆也好隨叫隨到。另外一個是老太太備的,為著怕祁氏請來的不靠譜。
結果小傢伙急得可以,還未等魏妝忙完回到謝府,竟就挑著她的簇錦堂要生了。
穩婆們並沒派上用場,魏妝在院裡汗流浹背,崔婆子連忙踮著大腳板就近叫來個產婆,又令兒子崔翊和花仆趕去通知謝府。
未時三刻,謝敬彥正在禮部衙房裡處理朝務。大晉朝拿下了厥國,周邊的夷邦紛紛感激膜拜,遞來朝貢或學習、商談文書,這其中便涉及到外賓、朝會、翻譯、入庫等細則,而鴻臚寺的政令制定乃仰瞻於禮部。謝敬彥須將新撰好的廉潔典章標示出重點,下發至鴻臚寺整頓考核。
下午落雪後的光影氤氳,他寬肩窄腰,左手捻一串黑漆瑪瑙珠,右手中執筆流暢。想到將要去接魏妝回府,心裡莫名湧起一股悸動。
自從得知女人懷孕後,謝三郎就甚少在衙房加班了。兩世經歷在握,該平的朝局大事已平定,他也是時候該想一想小家。既得來這額外重生,便做想做的,行心中之想行,眷所愛之掌心嬌妻,莫再徒留遺憾。
忽驀然抬頭,看見花坊的一名小僕匆忙跑進來,急切地抖著袖子說:「啟稟大人,老闆娘要生了,崔婆子譴我來告知大人!」
難怪小半天心神不寧。男子擱下筆墨,身影如風二話不說踅出院堂,躍了匹快馬就直奔永昌坊而去。
上一次謝睿出生時自己惕厲謀政,這次無論如何也要陪伴他們母子一起!
豈料小崽兒根本等不及,謝敬彥快馬加鞭兩刻鐘不到就趕了來,信步匆匆走進院門的那一剎間,便聽見一聲嬰兒嘹亮啼哭響起了。
還真會挑地方,那般舒坦的雲麒院不生,定要在娘親用來離家出走的花坊廂房裡。
莫非念那張「保證書」時也被他聽見了,呵。可知又添了一句矢志不渝,海枯石爛麼?
謝敬彥噙唇薄笑,然而又覺小崽當真乖巧,趕在了爹爹到之後才生,這是自己的榮幸。
男子鳳目熠熠,盛著英氣光芒,攥緊手掌平復砰砰亂跳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