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旻惜字如金:「可。」
他今日一襲明黃綴絳太子袞服, 祥龍雲紋, 腰系明玉, 更顯得雍容俊雅。
滿席貴女頰邊飛霞看他, 他卻緩緩轉過身,注視著顧楠,似是想要啟唇說什麼。
宣榕搶先開了口, 溫和帶笑:「阿旻,你個一杯倒, 酒量還不如我呢, 瞎逞能幹什麼。說吧, 這麼上道,又是想討什麼年節賀畫?我回頭畫給你。」
謝旻頓了頓, 轉而笑道:「表姐又在打趣我了。不過,我確實是來替父皇討個彩頭的——鹿鳴筵和萬國筵那邊, 也都分別在行酒令、玩投壺, 勝者當有賞, 不知表姐你近來可有不錯的吉祥成畫?」
宣榕做事有律,每日會摹草圖, 半月至少一副成圖。
否則也不至於在瓜州縣, 能賣畫籌款。
她想了想道:「有。一幅仙尊賀歲配金雞報曉圖, 另一幅九龍戲珠萬獸來朝圖。前者可贈使節,後者可贈群臣。」
「行啊。那彩頭就以這兩幅為主了, 立刻派人去你府上拿。先謝過表姐。」謝旻款步走來,亦款步而去。
宣榕深深地看了他背影一眼,未置一詞。
其實,阿旻不該出手的。
饒是她用賀歲圖打岔,引到自己身上,明眼人也能看出,太子是為顧楠出這個頭。
這世上,一個人,如若烙上「所屬物」三個字,她或者他的個人品性會模糊消退。只能成為他人附庸而活。
仰仗鼻息之人,無以安身立命。
顧楠還真能孑然一身,靠謝旻寵愛活過人生的後幾十年?
要知道人心易變,年少夫妻反目成仇者,數不勝數。
有幾個人能赤子之心,從始至終、至死不渝呢?
宣榕有點頭疼。如舒公對許多人而言都是恩師,對她來說也是。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十個字,她是從顧如舒嘴裡,第一次聽到的。
她不可能坐視不管,任由顧楠落入個或許是死胡同的陷阱,便暫時沒再參與遊樂了,輕聲問身旁的小姑娘:「楠楠,明年有何計劃安排?」
顧楠水汪汪的眼底儘是迷茫:「計劃……安排?」
宣榕便道:「對呀。」
顧楠仍舊遲疑:「好像沒有……郡主你是有嗎?」
宣榕盤算了一下:「有。元宵前引薦兩波人雙方對接,拜訪邱明大師,去護國寺上香聽講。元宵後看氣候變化,風雪停的話去江南一趟,正月前要把今年濟慈堂的事務安排妥當……」
她從正月到臘月全都塞的滿滿當當,顧楠聽呆了:「萬一突然有事,那……」
宣榕無奈道:「那再調整唄。你看今日晚宴,光位次排序都調整過不下十輪,侍衛布防也是,昔大人起碼排練了六次。想做什麼儘管去做就是了,楠楠,我可以給你搭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