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知道她真能這麼做,少年無奈莞爾,剛想說什麼,但餘光望到不遠處,轉而似笑非笑道:「估計你不用坐地經商了,你那兩侍從尋來了,就在後面,你讓他們把這群畜生提留回去吧。」
宣榕向來素衣長裙,檀木簪發,在夜色里顯眼,很好找,她側頭一望,果然,容松容渡注意到了她,興高采烈揮手。她也招了招手,回頭看去,對少年道:「那你……」
少年轉過身,淡淡道:「我也要走了。」
他仍戴著粗製濫造的魑魅半面,說完話後,薄唇緊抿,下半張臉冷厲桀驁,讓人想起孤傲的頭狼。
宣榕見他邁步離去,便提了嗓子,溫聲道:「今日多謝你啦,我很開心。你晚上早點歇息。近來若是受傷換藥,都可以來找我。」
少年沒作聲,背著她在夜色里擺擺手,算是回應,頎長的身影沒入人群。
轉瞬就消失不見了。
日子按部就班過著,不過,雖然發出了邀請,但自此之後,宣榕並未再見過這位獵戶少年,也沒打聽到這個人。
想到他說只是路過此處,銷聲匿跡實屬正常,她便乾脆當作萍水相逢的過客,再加上每天見到的人數以百計,很快,這個小插曲就被宣榕拋諸腦後。
她忙起要忙的事情。
身上值錢物不多,果斷用還值幾個錢的玉兔,和蔣屠夫換回了他妻子的屍首。否則天氣日熱,屍首得發腐霉臭。
又將蔣屠夫告至公堂,罪名是毆妻至死——這其實很難,不好取證,宗法制度背景下,家族內部矛盾往往歸為一句「清官難斷家務事」。
她斷斷續續磨了半個月,期間,容松都忍不住勸她:「郡主……實在不行,你告他盜竊財物吧,一告一個準,你那玉兔上有宣大人刻印,能證明是公主府的東西,咱這也算走官府了……」
宣榕微笑著,溫柔地,倔強地道:「我不。」
陽謀之所以比陰謀難,就是因為,它堂堂正正,身處明面,更寸步難進。
直到五月廿二,她吃完清湯寡水的生辰長壽麵,聽到官府傳報的審判訊息,才鬆了口氣。
至此,初案成型。至少今後有遭此境的人,有跡可循,有理可訴。
而繡坊也磕磕絆絆地開辦,凡事開業初始,都是個無底洞。宣榕算帳是好手,但這對補上窟窿於事無補,就在她犯愁時,恰逢如舒公冥壽,謝旻帶著顧楠和一眾臣子,去終南山祭掃。
祭掃完,謝旻沿途巡視,經過江南,給她帶了生辰賀禮。
宣榕對滿臉倦色的太子問道:「你手頭私銀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