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漫不經心笑了聲, 沒答, 只道:「你以後就知道了。反正我打賭你會倔下去。」
這世間倔強分很多種。有人歇斯底里證道, 有人絞盡腦汁圖謀,也有人踏入一條無人涉足的路,沒有想過回頭。
從他慵懶的聲線里沒聽出嚴厲, 估計不是在罵她。宣榕心滿意足:「也是你掐算出來的嗎?」
「嗯。」他抬手,虛虛覆上宣榕的額頭, 剛想動作。
卻因為過近的距離, 又被宣榕抬手摸了摸耳垂。
按理來說, 宣榕不是手賤的人。但男子佩耳飾實在稀罕,特別是他方才反應那麼有意思。似怒非怒, 似驚非驚。
她對一切有意思的事物,都懷有好奇。
「……」覆在她額頭上的手頓時蜷了指骨, 微微一顫, 這次, 少年人那逐漸成熟穩重的音調里,終於生了幾分惱羞成怒, 一字一句道:「你能不能別亂摸, 這在我們那邊是求……」
宣榕懵懂看他:「求什麼?」
少年咽下字, 頂著苦大仇深一張臉,漠然道:「求我揍你一頓, 要宣戰約架的意思。你今晚已經摸了兩次了。」
宣榕大驚,見他臉側泛紅、肌膚滾燙,確實像氣的,刷一下收回了手,半晌,她絞著手指,好聲好氣道歉:「對不起。別打我。下次你來,我給你送耳墜好不好?珍珠美玉、寶石狼牙,什麼款式都可以。」
少年直腰抱臂,木然道:「這也有……嗯……那個……反正你別亂送……」
宣榕懂了,又驚:「這也是要打架的意思嗎?天庭這麼好戰的?你到底是掌管什麼的啊?戰事?下次我讓戚叔去你那裡拜拜。」
少年:「……」都什麼跟什麼!
宣榕小時候不用看人臉色,但並不代表不會看人臉色。眼見多說多錯,索性閉了嘴,垂下頭,有點可憐兮兮的。
半晌,眼前人似是長嘆口氣,瞥開眼,仿佛自言自語般嘀咕道:「算了,我跟你個八歲小孩掰扯個什麼……」
宣榕心裡贊同,安靜地當個擺件。希望他快點消氣。
終於,少年靜立了片刻,待呼吸均勻平緩,走上前來,道:「好了,子夜神話要結束了,忘了這一切吧。」
宣榕微微一怔,抬眸。
只見少年彎了腰,輕輕捧住她的頭,閉上眼,將額頭與她相碰。輕聲道:「不過放心,你永遠也不會撞上南牆的,你有很多愛你的長輩和親朋,他們會在你的身前。小菩薩,永遠平安喜樂,願漫天神佛庇佑你。」
他頓了頓,聲音更輕幾分:「……會有點痛,忍一下。」
這一瞬間,潮水洶湧澎湃,天地輪迴逆轉。很渺茫悠遠的回聲震入腦海,平日聽不到的各色聲響接踵而來。
宣榕有些茫然,睜著眼,看近在咫尺的濃密長睫謙卑垂落,遮住少年眼中神色,只能依稀分辨出,他語氣里的懇切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