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退去,宣榕這才走過來,道:「稍微抹了點藥膏。剩下的藥膏擱在床邊小几上了,你這幾天再自行抹抹。」
說著,她把湯藥拿出,遞給他。
耶律堯沒接,似是不解:「你昨天餵我了。」
「……」宣榕只得解釋道,「當時你手腕被縛,玄鐵沉重,不方便端碗。」
耶律堯抬起一隻腕給她看:「可今日我手腕也沒好。」
但他另一隻手腕並未受傷,端得了重物啊……
宣榕無奈笑道:「……若有留音石就好了,帶到北疆放予人聽,讓你手底下人看你不講道理。」
「北疆」這兩個字仿若劃破寧靜的隕石,帶著燎原烈火,讓耶律堯太陽穴嗡鳴刺痛。他眯了眯眸,到底沒再耍賴,端起碗盞,面不改色喝完湯藥,忽而問道:「我是誰,來自北疆嗎?」
山坡上風光無限,清風拂過發梢,暖意熏熏。
宣榕乾脆把粥點小食都擺了出來,一邊動用早膳,一邊溫聲和他說道:「你叫『耶律堯』,你父親是北疆人,母親應當不是。北疆有十三部落,我們稱其為十三連營。十三連營圍繞王庭分庭抗禮,你的父親是上一任的漠北老王——你是這一任。」
耶律堯默不作聲聽她說著,若有所思道:「聽你話意,這裡並非北疆?那我為何會在這裡?」
宣榕小口啜著甜粥,輕嘆道:「你中過毒蠱,時日無多,要想引出蠱蟲,需得假借安魂草,於是便來鬼谷安養治病……此事說來話長,但金師伯、溫師叔他們,確實是在為你著想。扎針也好,湯藥也罷,都是為了讓你早日恢復記憶,安撫雜亂神思。你不該打傷好幾位師叔伯的,最好給他們道個歉。」
耶律堯喝完湯藥,也從食盒裡夾了塊桂花糕,輕輕道:「你偏心他們。」
「……」宣榕哭笑不得:「何出此言?」
耶律堯低醇的嗓音半帶控訴:「我也被他們銬傷了。你沒怪他們。」
宣榕:「……」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宣榕就想起昨夜她落後半步,收拾碎瓷片時發現的端倪。
本想視而不見,裝作不知,但他仍舊假藉此事發難,對師叔伯們敵意不淺……
都擺到面前了,還是得敲打敲打——
否則在恢復記憶之前,這般行事,確實太過肆無忌憚了,帶他上路得生禍患。
思至此處,宣榕不得不微沉了臉色:「他們銬傷的?」
耶律堯似是察覺不妙,謹慎閉嘴。
果然,下一刻,宣榕從袖裡摸出兩枚小巧的碎瓷。瓷片很脆很硬,因此容易被切割成想要的形狀。但又因脆硬,普通人根本無法用它來打開鎖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