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只得先回了一句:「我在這裡。」她頓了頓:「耶律也在。」
「……」這聲音來自頭頂,容渡一時沒轉過彎來。遲疑地抬頭,正好紫電閃過,他對上耶律堯睨過來的眸子。
那雙藍眸里,這段時間積累的殺意還沒完全消散。
隱匿幽微暗處,像是食人血肉的野獸。
而他坐在一椏粗支,倚靠著樹幹,左臂虛環住宣榕。
容渡登時出了點冷汗,道:「您要不還是下來……」
咣當一聲,石台上,劍與劍碰撞,也撞散容渡的提議。
宣榕幾乎立刻被那兩人吸引了注意,快聲問道:「既然你在這,那兩人是誰?其餘兵馬呢?乾糧耗盡後吃的什麼?你有沒有受傷?還有……怎麼把佛珠取下來了?」
耶律堯低笑一聲,無奈道:「我一件一件說吧。那是昔詠和衛修。」
宣榕:「……」
她登時就要往下跳。
耶律堯伸臂一攬,攔腰把宣榕往後一帶,漫不經心道:「不用管她,死不了。肉身相搏,我都未必想碰上昔詠。」
他眸光一瞥,見隨行騎兵要去增援昔詠,隨口道:「別靠近,石台有機關。」
容渡一行勒住了馬。
耶律堯收回目光。
身上濕透,再鐵打的人,在水裡泡這麼久,體溫也早已冰得嚇人。於是,他不太敢往宣榕身上靠,只是鼻尖蹭了蹭她後頸,道:「陣法機關不止一個。大陣幻影挪形,入了儀蘇附近,自然也有小的彎路岔路。衛修率兵抗擊,不敵,落荒敗逃,昔詠一路追來了這裡,然後杉木林里遭到了第一批伏擊。這些伏兵不好打,裝備齊全,各個有改裝重弩。我隨後趕來,讓人先把西涼的五百多伏兵引走了。」
宣榕倒吸了口冷氣。
耶律堯又道:「吃的麼,水蛇肉味道不錯。至於佛珠……前幾日行軍,霧蒙蒙的,接連遇到好幾個陣法,看不清,沒法做標記。只能把佛珠拆開,彈入樹幹,它有浮香,可以被阿望分辨,它來決斷哪邊已經走過。」
他終於覺得身上溫度高了點,才抬掌覆在宣榕側腹,渡去溫熱,補了一句:「之後補你一串。但肯定沒你這個珍貴。」
「……人沒事就好。」宣榕意識到他跳過了某個問題,深吸了口氣,再次追問:「你可有受傷?」
耶律堯笑著答道:「沒怎麼受傷。」
沒怎麼,而不是沒有。
宣榕聲音發緊:「傷口在哪裡?我帶了藥——」
耶律堯卻避而不談,抬高聲音,在雷鳴陣陣里,對下方容渡喊道:「最遲還有一炷香,被引來的西涼兵會趕回來。你們提前四散開埋伏吧,他們內穿金絲軟甲,外覆盔甲,配了重弩,不太好打,但余箭應該不多了,而且人比輕裝兵卒要笨重。用無人駕馭的奔馬先吸引他們注意,消耗殘箭,再三五人圍殺一人,應該不成問題。」
容渡稍有猶豫,但看到宣榕打了個照辦的手勢,留了最精銳的百人留守,不假思索領著剩餘人布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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