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燕來銜泥,一年春耕至。
頭頂上的太陽不知不覺已到正中央,喬溪放下鋤頭,抬手用袖子粗暴的擦著頭上密集的汗水,騰出另一隻手揉了揉因為長期勞作而酸疼的腰。
忽然他身後多出一隻手,遞了一個竹筒過來,然後又十分自然的從他手裡把鋤頭接過去。
喬溪扭頭一看,果然是沈三郎。
被太陽曬久了的確口乾舌燥,喬溪拿過三郎手中的竹筒,打開蓋子仰頭猛灌一大口,乾澀的嗓子被水流滋潤過,充分緩解了被陽光長時間直射後的不適,而後對他展顏一笑:
「謝啦!」
沈夷光側目,扶著鋤頭眸光微動,眼神無意識的在喬溪被清水滋潤後水亮紅艷的唇上滑過,又一路順著他嘴角來不及擦去的一滴水珠向下,滑過喉結,掉進看不見的衣領深處。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太過熱烈的緣故,沈夷光體內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潮動再次襲來,衝擊得他差點握不住鋤頭,險些兩眼一黑栽進地里。
又來了。
他雙唇緊抿,抓握著鋤頭的手上青筋暴凸,泄露了他此刻不安的內心。
自從正月初一那場高熱後,他的身體就開始時不時的出現許多奇怪的症狀,一直蟄伏在他體內的東西好像正在醞釀著什麼,很有種暴風雨前的寧靜錯覺。
在最近幾天,這種感覺越來越頻繁,在經歷過幾次短暫的神智迷失後,沈夷光愈發不安,不知道這些到底意味著什麼。
然而喬溪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大半筒水喝完,他暢快的長舒一口氣,渾身舒爽。把竹筒遞還給沈夷光後,他又抬頭看了看日頭,道:「已經晌午了,你應該也餓了。咱們歇歇吧!」
沈夷光其實現在還不餓,也不覺得累,可是見喬溪額上冒著無數熱汗,二話不說提著鋤頭和鐵鍬跟著他走向一邊的田埂上坐著。兩人肩並肩躲在樹蔭里吹風,享受著這一刻的悠閒涼爽。
喬溪打開一旁的竹籃,從裡面掏出幾個油紙包,打開後是一摞煎得酥脆焦黃的肉餅。他催著沈夷光和自己去小河邊洗了手,然後一起分享午餐。
這是他們開工動土的第三天,屬於喬溪的幾畝地終於被翻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把種子撒下去,然後靜靜等待秧苗出來。
田裡放眼放去全是頭戴草帽彎腰忙碌的村民,到了午飯的時間,大家都聚集過來,各自尋了陰涼處歇息。他們三三兩兩分開坐,但大多都是一家子坐在一處,有的是夫妻,有的是兄弟,關係好的還會隔著一段距離閒聊幾句,打發這無聊又悠閒的時刻。
沈夷光還不大習慣農耕的生活,前兩天第一次被喬溪帶下地,舉著鋤頭笨手笨腳的,總尋不到門道。
喬溪沒有發脾氣,反而極有耐心的手把手教他,告訴他翻土的時候應該注意什麼。比如不小心翻出田鼠之類的小動物,不要著急打死,放它們自行離去即可。
教他使用鋤頭的時候,兩人難免手指相觸,喬溪靠得很近很近,近到沈夷光只要稍稍低頭,嘴唇就能親到喬溪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