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給我起得名字,也有另一層意思。」
村里男孩子大多「山」、「海」、「柱」這些磅礴渾厚的字做名字,唯獨喬溪不一樣。因為喬溪的爺爺覺得,小溪也很好。
溪流雖小,卻綿延不絕,奔騰萬里,匯入江河湖海。
他希望喬溪就像小溪一樣,也許看起來並不起眼,然而頑強不息,也希望他將來無論面對怎樣的困境,都能迎難而上。
所以喬溪更喜歡別人叫他「小溪」。
沈夷光緊緊地從後背抱住他,默默不語。
「我和爺爺就這麼相依為命活著。」喬溪說著,深深嘆了口氣:「但是村里人並不喜歡我。」
「我從小長大的地方不像桃葉村這麼美好。鄰裡間總是爭吵不斷,親戚互相算攀比計,哪怕是一根繡花針也能引來矛盾,民風也不淳樸。」
村子不大,家家戶戶幾乎都沾親帶故,算來算去祖上全是一家人,他們子孫後代也幾乎只跟本村通婚。喬溪最看不慣的就是他們愚昧無知,又特別重難輕女,村里女孩的結局也大多都不好。
要麼被迫嫁給本村的大齡青年,要麼去外村給自己的兄弟換親。
因為彼此血脈關係親近,所以喬溪這個撿回來的孩子成了村里最不受待見的存在。雖然爺爺早年當過村小學的老師,大家還算給他面子,沒有當面苛待,可是背地裡的閒話一刻也沒斷過。
「有也是一年夏天,四叔家裡丟了五塊錢。恰好那天我放學割豬草路過他家門口,他就一口咬定是我偷得,問也不問,直接帶人去我家。」
「我一直說不是我拿得,但是沒有人信。」
喬溪說到這裡,忍不住流下一行淚,竭力平息當初的不堪記憶。
「四叔不相信。他把我上衣扒了,用捆野豬的粗麻繩把我捆在樹上,拿著一根長長地柳條枝,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抽我。」
「他罵我是外頭來的小野|種,跟村里人不是一條心,又沒有爹媽管教,學得偷雞摸狗勾當,要替我爺爺教訓我……」
沈夷光就算沒有親眼見過,然而光聽描述就覺得心疼不已。他只恨自己當年沒有在場,否則那些混帳東西,一個也不放過!
他輕拍喬溪後背,不住勸道:「咱們不聊這些,你莫再想這些傷心事,仔細身體。」
喬溪搖頭,繼續揭自己的傷疤:「後來我爺爺從外面回來,發瘋了似的,舉著鐵鍬把四叔他們趕了出去,抖著手把我從樹上放下來,抱著我哭到後半夜。」
「再後來他走哪都帶著我,也再沒跟四叔說過一句話。」
喬溪哽咽道:「後來四叔家裡又丟錢,他去報警最後查出來,是他自己上初中的兒子偷錢去鎮上網吧包夜,以前那些錢也是他幹的。」
「他們明明知道我沒有偷錢,可是四叔卻一次也沒有跟我道歉。」
那時喬溪才九歲,就跟現在的岑兒差不多大。但那件事對他天真幼小的心靈造成毀滅性的打擊,留下了永不能消褪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