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察覺,最初的心情變了質。
絲絲縷縷的疼痛是一種綿長的折磨,需要在不斷的自我尋找中才能看清那是什麼。後來,在給他補習中,中醫館,在冰原鎮,在一次次陳默口無遮攔又無比坦蕩的目光里,他認清,那種感受叫心疼。
說來好笑。
席司宴這輩子唯一心疼過的東西,是五歲時,想要在路邊沒來得及帶回家,就亡於車輪底下的一隻流浪貓。
席司宴見過那隻貓的眼睛。
琉璃材質,瑟縮著,想要親近人又害怕的樣子。
和陳默截然不同。
所以席司宴的心疼也不同。
五歲時,他只會想著將貓帶回家,藏起來。
十七歲時,他已然學會不動聲色站在旁邊。也清楚只有慎之又慎,千瘡百孔的流浪貓才肯稍微探出頭,放下戒心靠近滿腹心機的人類。
席司宴並沒有在陳默的房間待足半小時。
他的確接到了來楊家拜見楊老爺子的提醒,所以十分鐘之後,他就打開門上了三樓。
沒有人知道老爺子和他聊了什麼。
只知道晚上開宴前,他攙扶著老人從樓上下來,看起來相談甚歡。
此時的樓下也相當精彩。
今年來的人,遠比陳默記憶中那年來的人多得多。
有如上午陳默姑姑那般妖魔鬼怪的親戚,有周家禮數周到的拜訪。有到處尖叫,滿廳亂跑的小孩兒,還有一些小公司負責人混進來到處遞名片的。
何止一個混亂了得。
彼時的陳默,靠著後廳的玻璃窗,置身於這片看似熱鬧的,實則像鬧劇的年三十聚會。
看楊舒樂左右逢源。
看楊跖一副精英派頭和人應酬。
席司宴攙扶著老爺子一出現,這場鬧劇突然安靜。
陳默隔著滿廳的觥籌交錯,和站在老爺子身邊,像上流社會最有底蘊教養家的小輩的席司宴,隔空對上。
脫離了房間那個密閉的空間,席司宴周身的氣場早已發生變化,仿佛生來就高人一等難以接近。難以想像他還是那個就在不久之前,說求你都不眨下眼的人。
陳默吹了聲響亮的口哨,是對看見眼下這場景最好的詮釋。
結果吹得無數人回頭。
眾人只看見楊家找回的那個兒子,一身禮服矜奢低調,模樣耀眼。
就是這看見席家小輩後那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