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陳默早早就出門了。
不過是提前去接老爺子去了。
「難得看你穿這麼齊整。」一見面老人就打量他笑說。
陳默低頭看了看自己全套的襯衣、西裝外套, 連袖箍都戴上了。面上一派正經, 實則心裡對自己無意識有些矯枉過正的片刻無語,頓了兩秒,然後才上前從傭人手裡接過老人的輪椅, 開口說:「好歹是婚禮,我以淺然姐的娘家人身份出席,又是多年合作夥伴, 怎麼也該正式一些。」
老爺子身體實在是不太好了。
不過今日一身紅黑中山裝看起來倒是多了幾分精氣神。
他反手拍了拍陳默握在扶手上的手背,說:「五年前應你要求, 封鎖了所有有關你與楊家關係的報導和新聞。這幾年你也和你爸媽徹底斷了來往,我看他們也有些真心悔過的意思。至於那個孩子, 據說去了國外就不願回來了, 你爸媽也對他死了心。」
「您想勸我和好?」陳默推著老人往外走。
老爺子搖搖頭:「我都多大年紀了, 活不了幾天, 再說一輩人不管二輩事。我是希望你能從心底里放下這些事, 好好生活。」
陳默笑笑:「爺爺,我生活得挺好的。」
「真的好嗎?」老爺子回頭看他,眉毛皺了皺:「好歹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了,楊跖都結婚了,我怎麼不見你找個人?」
感情在這兒等著他呢。
陳默略感頭疼,轉移話題,「我最近工作忙得抽不開身。」
老人並不打算放過他,哼了聲,「你還惦記著席家那小子吧。」
而且用的是肯定句。
「沒有。」陳默也說。
老爺子:「最好是沒有。當初的事不論你們兩個是誰先挑起的,就當你們年少無知。我念著席家當時出事處於關鍵期,後來想想,對上席家,這事兒最吃虧的就是你。當時既然下決定斷了,也就過去了,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我也沒那麼迂腐,不是說你非得找個女孩兒結婚,好歹也要找個貼心的人過活,你不能說家不要了,到了到了孤家寡人活得還不如我一個老頭子吧,你就打算天天跟你那些實驗數據一起過?」
老爺子其實很少跟陳默說起這些。
五年前和席司宴分別後回來,老人也不曾提及過半句。
今天突然說起來,也許是受了楊跖結婚這件事的影響。
陳默臉上笑意不減:「就您給我的那些東西,我一個人揮灑兩三輩子都夠了,哪有過不好的道理。」
「我是在跟你說這個嗎?」老人有些恨鐵不成鋼。
過了兩秒,又說:「我知道給你的那些這些年你一分沒動,也知道楊家那些不爭氣的東西沒少私底下找你要。將來等我不在了,你要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全捐了吧。這幾年我看得很明白,楊跖要是有心還能勉強支撐起楊氏,至於你,其實選了條正確也最適合自己的路。過去再苦也過去了,將來能好好生活,比什麼都強。」
陳默捏著輪椅扶手的手緊了緊。
他記得上輩子老人過世前,和他說過差不多的話。
好好生活這幾個字聽來容易,對前世的他而言,是他到死都沒有悟透的道理。
陳默握上老人乾瘦的手,說:「爺爺,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