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
義莊也開始著手操辦過年的事了,這天是廿二十九,還有將近一個時辰就要到年三十,家家戶戶都亮著燭火,街上每一個過路人都喜氣洋洋的。
小徒弟拉上其他幾人躲在角落裡放鞭炮,他點燃那根線後便在噼里啪啦的聲響中抱頭鼠竄,其他人見了捂著嘴大笑,卻不敢發出聲音來,憋得臉都紅了。
這幾天蘭濯池都臉色陰沉,很少睡覺,也不怎麼說話,雖然不會陰晴不定地怒斥徒弟,但經常會面無表情盯著人,反而更恐怖。
義莊裡上上下下都知道蘭濯池心情不快,哪敢故意出聲討人厭。不過他們放完一個,突然就想起蘭濯池不在義莊,便放聲大笑起來,笑小徒弟灰頭土臉。
義莊裡人雖然不是特別多,但每一個都鬧,逢年過節嘰嘰喳喳很有年味,小徒弟褲腳被燎了個洞,沒傷到皮肉,但呲牙咧嘴到處跳,惹得其他人更是忍俊不禁。
大家的情緒在同一條道上,變道也一起變,剛笑完,突然就一致沉寂起來。
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了……
往年師父都會陪他們一起放鞭炮的,還會一人封一個紅包,可是今年怕是不行了,師父別說陪他們過年,現在都不怎麼陪他們吃飯。
小徒弟竄來竄去竄了沒多久也斂住表情一起蹲在了牆角,他們看著地上燃盡的鞭炮,一個比一個沉默。
突然大門被打開,蘭濯池回來了,他帶著一身從外面沾上的硝煙味,唇角平直,只掃了地上的幾人一眼,便朝後面的屋子走去,他垂著眼,腳步從後面看沒有以前穩,這也正常,沒人好幾天只睡兩時辰還能精神奕奕的。
哪怕是蘭濯池。
蘭濯池呼了口氣,回到義莊便後知後覺感到疲憊,他走了兩步,抬起眼,伸手碰上木門時,忽然頓住。過了半刻,呼吸有些紊亂起來。
但他的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就像他這幾天不怎麼吃不怎麼睡在外人面前還是正常人一樣,他只是面無表情朝地上看了一眼。
於膠憐抱著膝蓋蜷縮成小小一團坐在台階處,下巴抵在腿中,雙手隔著布料放在手肘上,本來骨架就小,這麼一縮都看不到多少肉了。
快要到大年三十的這一天,消失了數十天的人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屋子門口。
坐著,抱著,不知道有什麼目的。
蘭濯池掠過地上的人,伸回門上的手,轉身就走,他看上去對於膠憐的到來無動於衷,所以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哪怕他的靈魂正在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