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慕青看他一眼,沒再逗留,轉身也走進賓館。
他走後,乞丐叫了一輛黃包車,大咧咧地坐上去,說完目的地後便拿出那塊大洋,寶貝似的放在嘴裡咬來咬去,接著又樂不可支地往衣服上擦了擦,全身心都放在了這意外得來的大洋上。
絲毫沒注意,懷裡的其中一封信被他粗心大意地掉到了地上。
……
傍晚的大風一直持續到早上也不見停歇,反而愈演愈烈,有要電閃雷鳴之勢,狂風大得快要把街上黃包車夫的車篷都吹出去。
因為窗戶在睡前被關上了,宋吟聽不見外面的風嚎,一覺安然睡到了快中午,他睜開眼睛坐起來,手從滑落的絲綢被子裡伸出去,摸了摸另一個枕頭。
冷的。
頭腦還不太清醒,宋吟如同往常一樣,躺回枕頭裡賴床,瓷白的臉卻轉到朝外的一邊,閉著眼睛沒骨頭一般的撒嬌弄痴:「二爺,幫我拿一下衣服過來好不好?」
他年紀小,一到該起床的時間不想著趕緊起,就愛懶在床上叫衛慕青給他拿這拿那,長他幾歲的衛慕青也慣著他,要什麼給什麼。
可今天要的衣服卻遲遲沒拿過來。
回應他的是輕緩的一道開門聲,宋吟側躺著睜開眼,就見衛澹生推開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拘謹不已的衛搖廂。
臥室是私人氣味最濃郁的地方,尤其是悶了一晚的臥室,衛搖廂一踏進門檻,整個頭腦都被拽進如霧一樣的味道中。
衛搖廂有些走不動了,停在門口的位置,飛快抬頭看了眼床上他說句話都能讓他四肢僵硬的人,嘴巴動了動,叫道:「小娘。」
宋吟胳膊撐著床沿坐起來,接著就聽見了衛澹生那調笑成性的聲音:「小娘睡糊塗了?你的好二爺清晨就坐上去南城的車,這會應該都出平城了。」
宋吟眯眼認了認他們,像是方才認出他們是誰,還軟軟地斜靠在枕頭上,渾身骨頭都叫困意浸泡著,也不說話。
他上午醒來通常都要緩很久才算是徹底醒。
衛澹生見他一副痴痴的樣子,倍感新奇地笑了聲,忍不住走過去一把扶起宋吟的胳膊,說:「我替我爹進來叫小娘吃午飯。」
他拎著宋吟的一截手臂,叫那尺寸弄得嘖了聲:「一點肌肉都沒有,我爹叫小娘多運動,小娘偏唱反調,近些天越來越愛賴在床上,怎麼就學不會張開嘴邁開腿,嗯?」
宋吟眼都還沒完全睜開,可以說半個身子還在睡覺,但他聽到衛澹生的話,聽出一些說教的意味,便有點不服輸似的,說:「……我會張。」
然後就仰起頭看著衛澹生,朝衛澹生張了張嘴巴。
那嘴唇飽脹水紅,唇珠小小的一個,軟軟地綴在上唇瓣的中間。
「我知道小娘會張嘴巴。」
平常都沒得到過宋吟這麼認真把他的話聽進去的態度,衛澹生竟覺得這滋味有些太好,讓他不由感到痴迷,看著宋吟道:「我是讓小娘多吃點飯多走動,不是讓小娘傻傻地張一下嘴巴的意思。」
笑話小孩似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