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季徯秩喉嚨突然哽住了,張著嘴卻發不出聲來,半會兒才咬牙切齒道,「人面獸心……他才十四之齡啊!有我當你的狗,還不夠?」
「他常年乞討為生,弱不勝衣,較同齡之輩還瘦小几分。正是扮太監的好角。」
虞熹,幼失怙恃,被他叔父賣到了風花樓里當端茶送水的下人,當時他也不過十一之齡。
樓里的老鴇見那小孩兒有生得幾分女相,面黃肌瘦的,雖瞧上去像只快蔫了的花,但她識人有些法子,把那小孩兒好好養了個把月,唇也紅了,膚也白了,瞧上去清秀得很。
她便輾轉將那孩子賣到了京城出名的南風館裡頭。她還不放心,於是交待了那南風館裡的老鴇,讓那人好生伺候著,沒準日後這小孩兒能混個頭牌。
前年,科舉布榜。
宋訣陵是個流氓,看榜還騎馬。紫章錦不過呼哧呼哧地喘了兩下,便把那些個得意失意的文人嚇了個脫形。
沒一會兒,圍在榜前的一干人便散了個乾淨。
只有一人還站在榜前,那是一點兒也不躲,還回頭過來朝他笑——除了季徯秩恐怕沒人有這膽子。
宋訣陵知道,紫章錦前腳一蹬,眼前那顧盼生姿的人兒便能斷了氣;或是再邁前一步,便能撞著他,在那白酥膚上繪上出青紫的痕來——不知有多有趣!
但宋訣陵可不樂意。
那是自下山以來,宋訣陵在這兒偌大的繾都頭一回兒與他相視。
心底旱死的枝又顫動起來,好似要捯飭出個枯木逢春,朽木生花來。
在繾都呢!又不是序清山,怎麼能不耍耍自己的一身流里流氣?
他一把將季徯秩扯上馬來,笑道:「難得見你一面,帶你去個好地方!」
宋訣陵將季徯秩鎖在馬上,將他逼去了南風館。
宋訣陵原是想嚇嚇他,帶他去那館門前溜一圈也就罷了,誰料那館門前正上著戲。
一老鴇正指使幾個護院將一瘦弱的少年壓在地上。那少年四肢瘦弱,被壓得連指頭都動不了。
「你個賠錢貨,恁的不識好歹!」
那老鴇十指蔻丹,一掌往那少年的背上呼去,那少年咬著牙沒吭聲。
季徯秩方想下馬攔,那宋訣陵卻先翻身下了馬,伸出只手來,把季徯秩也拉了下去。
那老鴇為了迎合繾都貴人的口味,將滿京城的公子哥的畫像全瞧了個遍,當然認得宋訣陵與季徯秩那倆俊得很的。
瞧見了貴客,她自是顧不上那瘦弱少年,忙迎上去道:
「季侯爺、宋公子,您倆今日可是來這地尋樂子來了?我們這兒呀,花齡從十四到二十的小倌都有,任您二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