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偏頭瞧他,輕飄飄道:「二爺,怎麼青天白日的也犯傻?我瞧您這宅子也不似個勾欄。」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1】。」宋訣陵笑著刮去季徯秩發梢懸著的水,笑道,「人暖了,雪融了。」
「莫要再說些瘋的。」季徯秩沒有避開他的手,只平靜道,「您那鏈子哪兒呢?」
「這不正要同您說?」宋訣陵握住季徯秩肩頭那段殷紅髮帶,俯於他耳畔笑道,「侯爺,我幫您報殺兄之仇如何?」
季徯秩抬眸瞧他,勾起的眼尾與淡漠的眼神聚在一塊兒,在那溫慣惑人酒的眼裡煮起了寒意。
「二爺還真是大發慈悲!」季徯秩睨了他片刻,才說,「今朝真是什麼狗屁話都敢說。」
宋訣陵笑道:「什麼個意思?」
「您本就恨蘅秦兵,此言根本就是為了填自個兒的欲,不是屬意報我的仇。」
這屋中落針可聞,宋訣陵並不急著說話,只慢騰騰地把季徯秩那怨惱模樣瞧夠了這才又嘖嘖道:
「侯爺實在是不好騙啊!不過侯爺不是知道的嗎,我不是一個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啊!」
季徯秩輕聲道:「還不說,當心把人吊死了。」
「咱倆的吊可不太一樣。」宋訣陵笑了笑,倏然又失望地嘆了口氣,「侯爺啊侯爺,你的仇家可不是蘅秦兵。」
「什麼意思?」季徯秩眸中情緒陡然一變,他看向宋訣陵,「話要說清楚。」
「您見過樞成一十五年的戰事圖麼?」宋訣陵道,「當年那蘅秦兵來得可奇怪。若真如所言,那些秦兵與謝封相勾結,無論如何都應從其封地鼎西入關。可他們卻自尋死路,選擇從鼎中走,去攻打悉宋營。」
宋訣陵用指尖勾了季徯秩的髮絲來玩,頓了須臾,又道:
「從鼎中走能得到什麼?堵上千軍萬馬只為殺悉宋營個措手不及,順道屠鼎中幾城好耀武揚威麼?那謝家軍與蘅秦兵還沒來得及喘息便被鼎中的宋家、鼎東的薛家、鼎西的李家及鼎南的啟州燕家一併打回去了,那真真是半點兒好處都沒討著。」
四方勢力,三面圍剿?
這般場面好生熟悉,好似在哪裡瞧過似的。
兵書上?
好像不是。
季徯秩想不出來在哪瞧過極襯此言的圖,心裡不免有些躁,只道:「依你所言,是覺著當年那浩浩蕩蕩的人馬不是謝家軍?」
「興許是謝家軍,但我不信領兵者為謝封。烽謝營自古邊有在兜鍪上掛紫纓的營規,沙場上好辨得很。可樞成一十五年,將士們紫纓兵見得不少,卻無人見過謝封,怪不怪?」宋訣陵逼近幾分。
季徯秩退開一步,道:「沙場死生不由人,如若見謝封者皆死,也實在算不得什麼稀罕事。」
宋訣陵伸手去扶他的腰,不容他再退,道:「雖說是這般,但沙場用兵使計本就環環相扣,一人之錯牽連的可能就是千萬人。只要謝封一人決定反,滿營兵士反或不反,皆只剩了一條死路,因而亦步亦趨跟著造反也不足為奇。但若有人假扮謝封傳其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