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余之玄像是沒聽見,「我謝你將天子變作禁臠,謝你將有情人變作無情客,謝你絕我愛,斷我脈,殺我妻,屠我子。你得意,你歡喜,你居高臨下,你愛而不得!你好可憐!安漓戌,你想要的權、財、位,都有了。你放過我罷!」
那森涼話語沒入了殿中的每一人的骨,揪著他們的心臟一通亂打。
「阿玄,你冷靜點兒……」那安漓戌的臉色煞白。
那余之玄卻笑著將脖子往那利得很的劍上倚,只聽「嗞」的一聲,安漓戌眼底便只剩了殷紅,耳畔還聽那人言:
「這最後一課,朕給你上!千金易得,安定難買!」
眼瞧著那帝王就要跪下,安漓戌飛奔上前推開了那惶恐不已的侍衛,怒道:「滾!」
他接住了那僅剩幾口氣的人兒,好似摟著了坐在枝頭觀人間的神仙——那人俄頃便會飄走。
「來人,傳御醫!!!」
「朕、愛、你。」那人吊著一口氣,一字一頓道,「放他們走。」
余之玄晃悠悠地伸手往安漓戌的眼上抹了一抹,將安漓戌那雙漂亮得很的眼睛闔上了,好似死的人是他安漓戌,不是他余之玄。
「莫再看。」他道,隨即垂下了手去沒了聲響。
「別走……別走!阿玄!你別留我一個人,別走啊!」
安漓戌闔著眼眸哭啞了嗓,像是那深夜啼血的望帝。
他抱緊了懷中的人兒,一刻不停地吻那人的額,淚水稀釋了余之玄在他面上勾出的兩道血痕。
他被一寸寸絕望攀上,那手心傳來的冰涼近乎要將他嚼碎吞沒。
他一直都明白的,自他衝進書房替他爹攔了余之玄的刀劍,余之玄便百念皆灰。
是他親手斬斷了那人的滿腔真情,捏碎了那人的一顆真心。
但那人又聰明得很,他一直都明白他安漓戌想要的是什麼,明白如何能叫他安漓戌歡喜。
於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死前仍能道一句「我愛你」以求熹文城事和平了解。
全是他害的。
他這幾年都做了什麼?
囚,嚇,辱。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罪人。
御醫上前將安漓戌與余之玄分開,可是那時余之玄已經斷了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