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火燒林妙是妙,就是可惜那劍術一絕的顧步染戴了塊糟爛布,害老子瞧不真切他的顏容,恁地掃了老子興!」
那齊燼嘴上念著可惜,面上卻掛著耳目昭彰的露齒笑。他肆意吞吐喜怒,向來不掩飾喜惡,當然不識何謂溫文儒雅,含蓄內斂。
「何人逼你使這般上不得台面的陰招麼?」楚冽清蹙著眉,一動不動地俯瞰著那片林子,眼底浮漫了些薄悲——他是真心覺著可惜了魏那冰甌雪椀似的顧步染!
「戰事焦灼至今,明招陰招皆為出路。您今兒固執地束手一側,究竟是想如何同陛下交代?」齊燼舉起皮囊壺「咕咚」大飲了一口泉水,又道,「那池彭有意要取顧氏二將性命,末將亦然,幫他一把豈非兩全其美?」
「你究竟以何為餌換得這麼只狗?」
齊燼用掌裹著幾枚銅錢,呲笑一聲,答得漫不經心:「末將允諾留他一命,護他此行周全。」
「那般貪生怕死的小人才該死!如今烈火焚屍,顧氏二將屍骨恐難存……」
「王爺——」這齊燼忽然正色,「末將雖知您早便盼著同那顧家小將交手。但機不候人,此戰那顧家二人必死!這池彭是魏的小人,幫了我楚國,便是我楚國的恩人……再說,老將軍的頭顱還在他們手上,王爺您反而關心起那顧氏二人的屍骨,豈非以蟬翼為重,以千鈞為輕?」
那火光抓著樹幹往上攀,吞沒了那棵樹的最後一片黃葉。楚冽清默默聽著,蹙起的眉頭一刻不見松。
「『信而安之,陰以圖之【1】』末將這麼做為的可不是打一場勝仗麼?王爺您若仍舊對這沙場上的魏人履仁蹈義,來日河山遭無道屠戮的可便是我楚國了。」齊燼瞥了那楚冽清一眼,挑了眉,接著拋手中的幾枚銅錢,忽又粲然一笑,將那幾個銅玩意兒向城下一撒,高聲道,「顧氏二將九泉一路好走!」
楚冽清瞧不上那直情逕行的齊燼,沉著臉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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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珏領著中營余兵奔回了原來那片開闊得很的草地。河傾月落,天已初亮,可惜這般好天光有人再也瞧不著了。
後營的那些巡夜將士還不知情,只詫異地伸長脖子瞧那衝過來的一人一馬。他們還以為是探查的斥候哨探回來了,誰知賀珏方跑過來不久林子裡便緊跟著奔出魏家半個營的人馬。
賀珏方到營里便高聲喊道:「全營戒備!」
那些個枕戈待旦的兵士遭這麼一吼,醒了大半。他們利落地執劍拎弓上馬,瞪著眼朝賀珏一干人衝來的方向瞧去,冷汗沾了他們一身。好在他們身後沒跟著凶神惡煞的楚兵,惟有馬蹄攜出的林間土壓彎了嫩草,辟出了條窄路。
眾位兵士又僵立了會兒,這才稍稍鬆了口氣,咽了口唾沫。負責領此後營的是個姓姜的老將,他見顧氏二人皆沒隨同賀珏回來,站在馬下仰頭瞧著賀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