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下官有要事稟報聖上,還望您能夠多多通融!」
城衛是鼎州人,性子倔,重軍規,他垂著眸子瞧了沈復念一眼,哼笑一聲,那笑里不知蓄了多少輕蔑——他在嘲弄沈復念碰著點兒小事就想逃,貪生怕死還不知與民同甘共苦,算個屁的名官。不過這人兒倒還算得上公私分明,到底沒把自己對沈復念的鄙薄之意擺到嘴上,只道:
「沈大人,軍令不比家規,可不能朝令夕改!今個兒來鬧事的是流賊,不是高馬秦兵,大人呆在這城裡頭,末將定全力保您平安無虞。至於出城一事,一人出,萬人亂……還請您莫要動搖軍心民心。」
沈復念同那守門將周旋半日,可他們這些鼎州人軟硬不吃,叫他熬了半天都沒熬出果來。
那軒永看不得他家公子低聲下氣還要遭人白眼,便道:「公子,這些守門將恐怕一時半會兒改不了主意,眼下那天飄了黑雲,估摸著很快便要落雨了,今兒我們還是早些回去的好!明天奴再去拜會柴將軍,問他有什麼好法子放人出城沒——可好?」
「好?好個鬼!背本趨末……天子之位不穩亂的可不僅是北疆!」沈復念那雙桃花眼裡盛滿了怒色,他氣道,「這守門將是哪一營的?」
那守門將立在一旁,將那二人的話聽了去,這時候淡定地接上話,道:「回大人,末將任職蒔李營——您可還有要問的麼?」
「蒔李營?你是李跡……李續舟手下的兵?」
那人俯視著他,道:「不錯,末將乃為世子副將。」
「這城不是歸悉宋管麼?怎麼你們鼎西的李家也跑這兒來了?」
「奉旨行事罷了。」那守門將惜字如金,那些長的緣由都不屑於同他沈復念道來。
沈復念方要張口以皇權旁落,歧王恐怕要造反為緣由要他開城門,可他「歧王」二字還沒吐盡,便被一莽撞的老翁猛地一撞。沈復念被撞得一個趔趄向後仰,好在被軒永給扶住了,這才沒狼狽伏地。
他站定後怔愣片刻,還沒來得及抱怨,那沙啞之聲先鑽入了他的耳底。他循聲看去,只見那老翁指著守門將的鼻子破口大罵:
「區區流賊值得鼎州四大營這般忌憚麼?如今你們封住了城門,豈不是封死了四方來信?!若京城有難,援兵不赴,你們拿什麼來償?!」
那守門將聞言只蹙起眉頭,還把那人當胡言亂語的老瘋子,他忍著沒動手去推搡那老翁,只揮手招呼弟兄們過來幫忙攔住那人。
「少碰我!臭小子!我說如今那流了蘅秦血的歧王想要逼宮造反你信不信?」
那人打量了那老頭一眼,冷笑一聲道:「老先生,皇城裡頭的事兒,末將這些個北疆野人哪裡管得著?戰起,我們這些蝦兵蟹將皆被那些王公貴人當做狗一般使喚;等到來日戰敗,他們又要嚷著罵一句狼心狗肺不知恩,畜牲似的無用。這京城變不變天,不都是魏家自個兒的事兒?看門狗可真真是管不了那麼多!」
那老頭後面跟著個文里文氣的小書童,著急道:「將軍息怒!先生直言直語慣了,還望您莫要將那些無稽之談放在心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