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書童說著又轉向那老翁道:「先生,可別再造妄語,若叫侯爺知道了,他理當說您了!」
那老翁哼笑一聲,若有若無地斜瞥了沈復念一眼,這才對那小書童道:「來——你說說!我錯在哪兒了?」
「污……污衊歧王謀反……」
「若這話傳到有心之人耳朵里,我會如何?」
那書童想了一想,應聲道:「重罪殺頭!」
「好——如今這些守門將攔著我,我撒潑放賴可出得去麼?」
那書童朝四周瞧了一眼,到底沒在沈復念他們身上停留,只是掃過那些個橫眉怒目的守門士卒,利落道:「恐怕難!這些個將軍們好似都沒有半點兒要放人的意思呢!」
「你人小,倒是聰明。」那老翁說著又往沈復念那兒瞧了一眼,「你眼睛比一些官人好,穎悟亦是絕人。」
沈復念聽著聽著,竟耐不住自嘲似地笑出了聲——那話簡直就像是在罵他。
這老翁的矛盾舉止,叫沈復念瞧來覺著可有趣。
那老翁瞧上去是要單槍匹馬闖城門,所思所想皆好似從沈復念頭腦中摹過來的,可態度卻明擺著是在說今個兒恐怕只有傻子才會奔回京城。
他本沒打算招惹那人,被撞一下又不會把他怎麼著,更何況那人還使他受教良多……可偏偏那人的身影於他這個半瞎而言而言卻熟悉得出奇,他實在耐不住要盯著那人瞧。
那老翁和那些個守門將僵持著,分明他自個兒也把道理也說通了,但不知為何就是賴在那兒不走。不知不覺間,那天幕愈發暗了,烏壓壓的雲攏得人喘不過氣來。
那守門將不耐煩地往地上跺了幾腳,算是下了逐客令:
「老頭!我就和你直說了罷!今兒哪怕沒有什麼流賊,這浩浩蕩蕩的鼎州兵也絕不會無緣無故跑去京城救駕,更何況你的話本就毫無根據!」
但那老翁仍舊沒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只靜靜地回身凝視著沈復念,道:
「大人——您還不走嗎?」
沈復念被突如其來的問候驚著,一時竟忘了反應。這時不知從何處來了些佩著劍的錦衣兒郎,切斷了沈復念與那老翁的視線。那些個人的態度皆是恭敬得很的,個個彎著腰,垂著頭,只見他們同那老翁輕聲交代了些什麼總算把人給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