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許未焺像是打定主意要在這兒賴到獄卒來將他拖走似的,寧願在那兒站著不吭聲也不願意走,站在木柵欄外像堵牆。見他半晌不動,外邊一沉默許久的黑影終於挪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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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盛熠帶著淺淡冷笑登上了備好的車馬。
外邊下了雪,車馬行得很慢。魏盛熠拿手撐著額架在窗框上,闔了眸子捋心事。他原意是想好好思索世上這盤亂棋該如何下得漂亮,但思緒七拐八彎又回到了許未焺身上。
他不記得初見許未焺是何般心情了,因為那人應當是同季徯秩他們一塊兒來到他身邊的。許未焺比不及季徯秩生得那般漂亮,面上也不如喻戟那般帶著親切溫柔的笑,更沒有魏千平那般光是立著就叫人脊背生寒的「太子」高帽,魏盛熠自然沒有注意到他的理由。
可後來、後來,那人活得自由得像只關不進籠里的鳥,自尊自傲,但又率直重義,沒有什麼煩心事能叫他落寞痛苦。
而他魏盛熠呢?他從出生之際起就是一直拷著鎖鏈的狼。這魏不會養狼,但最會訓狗,狼栓起來,拔了尖牙利齒,可不就和狗一樣。
不像話。
憑什麼?
他雖對許未焺的初見已沒了半點印象,但自他對許未焺有模糊記憶時起他就羨慕許未焺。
他羨慕許未焺,羨慕他不知分寸肆意妄為,羨慕自己對季徯秩、喻戟作出的每一個舉動前都得思慮良久,就連拍一拍他們的肩頭都得慌亂地找藉口說那是因方才那兒落了只小蟲,而許未焺卻能無所顧忌地將他們一併攏在懷裡——包括他。
那之後他嫉妒。
他嫉妒許未焺能夠肆無忌憚地笑、能隨心所欲地騎馬射箭,嫉妒他無意中展現出的些許被愛意澆灌出的嬌縱。
笑麼?哪有人嫉妒別人會笑的?
然而他確乎是嫉妒許未焺能笑。因為那時每每他流露半分笑意,他的母妃就會瞪紅了眼,怒喝他如今蘅秦頹勢已擺在面前,他怎麼還能夠笑得出來。
「白眼狼。」
她總會這麼罵。
但好似魏盛熠他真真正正就是一匹白眼狼,不然怎麼如今他母妃已經死了十餘年,還有好些身邊人追著他罵「白眼狼」。
騎馬射箭更是他不敢期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