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兒。
他師父怎麼還記得呢?他已好久沒聽見這人這麼喚了。
當年在序清書院那會兒,他同門李跡常因著北疆規矩死活不肯喊他師兄,說是要自個兒取一個,可他在一旁冥思苦想許久也始終找不著合他心意的稱呼。
那江臨言在一旁撫琴,一般時候他徒弟在他耳邊吼他都聽不見,可這會兒偏就把他們的對話聽了來,冒出這麼一句:
「『長相思,摧心肝【1】』,不如就喚你『心肝兒』罷?」
沈長思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不以為然道:「師父,讓他喚我師兄他都委屈,別說什麼『心肝兒』!」
但人多數是激不得的,沈長思那日習得這麼個道理——這不肯喚兄的鼎西世子竟一口把「心肝兒」這般曖昧的詞應了下來。
往後幾年,他在山上同其他同窗一塊兒玩鬧時瞧見李跡常和江臨言就躲,就怕他們當著其他人面喚出一聲「心肝兒」給他找難堪,但防不勝防,到後來全山人都知道他沈長思是李跡常和江臨言的心肝了。
沈長思在那倆人之間被心肝長心肝短地喚,而如今下山已久,對此已是多年未聞。
在山下他不是任何人的心肝兒,沈家可不要武官,他才不是心肝兒,他是沒眼力見的壞種。
「聽著怪讓人心動的。」沈長思用低得只有他二人的聲音輕笑,可他動作也快,從袖袋裡取出一塊香帕子,攔住江臨言,嗔怪道,「你這流氓,也忒沒眼力見!怎能當著眾人薄我面子!」
沈長思這會兒雖是笑著的,但心裡頭多少也有些犯怵,就怕江臨言又有了什麼奇思妙想叫自己應接不暇,哪知那隨心所欲的人兒又攥住了他的手腕,拉來挨著唇角邊親了親。
沈長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神也就漸漸地有些渙散起來,只在心裡念上一段半吊子的佛經平心靜氣。
長兄如父,不能打,不能罵。
那二幫主雖瞧不著東西,但江臨言有意弄出個大動靜,親完了還要明示一番:「誒呦!不就是親一口嗎?你害羞個什麼勁?」
那虬髯漢子顯然是頭回撞上這事,濃眉折了幾折,紫臉羞紅大半,他支支吾吾道:「二哥這……」
誰知那二幫主只是揮揮手,笑意濃濃,道:「你就隨他們去了罷!還省了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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