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幫主哈哈大笑:「江郎君有心,只是入嘴的東西到底不如入心的東西重要,你耽擱在灶台,將滿腹學識燻黑就是早晚的事!不如快些重沒學海,把那些髒臭洗了……你若是不好意思開口啊,我親自喚人去同那大娘說……」
「你這糙漢子哪裡懂江郎君的意思!」那壓寨夫人笑道,「你以為郎君學做飯為的是誰啊?」
沈長思垂下頭來笑,長睫將他那閃著的桃花泉給虛虛掩住,將帶著點紅潤的唇抿起來笑,模樣羞澀,只是不見耳尖變色,他人還以為這郎君是天生的膚白勝雪,沸血紅不了耳,哪知那二人是對假鴛鴦,真師徒,為師父做飯又有何值得害羞的麼?
飯吃到半路,那大幫主喝的醉醺醺,突然問道:「江郎,你夫君呢?」
沈長思一愣,剛想回,倒是那虬髯漢子先好心地替他解了圍,他咳了聲,道:「大哥!人家這……這還沒成親呢!什麼……夫……夫君!」
虬髯漢子說完臉也羞,紫紅紫紅的,配上那凶神惡煞般的濃密鬍鬚,瞧上去有些滑稽。
那飯桌上坐著個十六兒郎,方聽聞什麼郎什麼夫君云云,厭惡之色已經呈上明堂,他嫌惡地皺了鼻子,自語道:「什麼東西……」
這十六兒郎正坐於三幫主身側,恰好在沈長思的對面,這麼一嘀咕,為的可不就是要沈長思難堪。
可是沈長思臉皮隨了他師父——真真是厚顏無恥。他只當那小孩兒在自說自話,慢悠悠嚼著這山裡的美味。
可他為人大度,不代表聽者個個都是。那三幫主一巴掌拍在那小孩兒背上,念叨道:「你管人家,你這小子面子好大!」
「誰准你這般待少幫主的?!」那十六兒郎罵道。
「我準的!你這混帳小子!江郎他日後就是你先生,是你第二個爹!我都沒叫你當著半個寨子人的面給江郎君跪,你倒好,來這兒整些瘋言瘋語,恁地找抽!」
那沈長思在暗處拿手遮了臉,手下皆是戲謔的笑,半晌他收了手,文質彬彬模樣,道:「大幫主,無妨,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少有些心高氣傲,性子烈些不奇怪。」
「你是在罵我不懂事,耍性子?!」那少幫主拍桌而起,「耍個狗屁的性子,老子就是看你這些個妖人礙眼!」
「辛莊明!」那大幫主呵斥道,「你這臭小子難不成是真想在這山上呆一輩子麼!」
聞言座上人皆噤了聲,沈長思倒是垂眉順目地低頭夾菜吃飯,並不理會這些家常,只是覺著有絲驚奇,原來這些個山匪竟也有自知之明的麼?
那少幫主坐下來,只是依舊抱著臂瞪著沈長思,神情頗不善。
沈長思在繾都那麼些年什麼眼刀沒吃過?這弟弟資歷還是太淺,就這麼點本事竟還想叫他吃癟露短。他越想越覺著那少年幼稚得可笑,差點沒把面上的苦色穩住。
那少年見他自個兒方才罵沈長思,那人也不反駁,又生了些莫名的自慚,也就稍稍泄了氣來,但礙於自尊,他把筷子摔在桌上,臨走前甩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