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世間活菩薩難得,金釵換酒的草莽多。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遭事情敗露,徐雲承被那些個大人雇的嘍囉拖進巷子裡一頓毒打。他有些功夫,對付那些個流氓也算是勉強能應付得過來,可他到底沒還手,只待那些個人打得痛快了給這一局落個篇尾。而後他拖著被打折的臂和腿回了家,還慶幸折了的不是利手,難得嘆了氣也只是可惜這條陽奉陰違的路再也走不得。
他日子過得清貧,施捨乞兒起來倒是一點兒不含糊。
可這般又有什麼用?
一邊當為了五斗米折腰的賤骨頭,一邊當那些個乞兒的恩公。他是貴還是賤,誰人說得清呢?
徐雲承從來就不去為貴賤這些東西費心思,活著累,還是得活,就當為了徐意清,為了天下蒼生。
那就閉了嘴,安生幹事罷。
後來他因私呈的罪狀過分精細被馮起瞧上了,那馮起循著筆跡尋著了人,將徐雲承調到了自個兒手下。馮起有意栽培他,顧將那些能升官發財的路子全給他斷了,叫他在自個兒手底下如蟻般忙得暈頭轉向,權當考驗,斂去他一身光。
當然,舊歲有心壓著徐雲承的可不止馮起,徐雲承淹沒於九道十八州,魏千平同樣是功不可沒。如今魏盛熠要玩不喜明珠蒙塵的遊戲,殊不知那馮起已先動了手,這場爭鬥何時是個頭誰也不知道。
話說到今朝,楊亦信難得動怒,那張經年帶著飛揚少年氣的臉兒如今因怒意而染上了幾分北疆將軍獨有的凜冽。
徐雲承不想理,懨懨道:「元戚,莫要再鬧我……這不是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嗎?」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楊亦信顯是對那安慰很不受用,「可是最多活不過十年那般麼?」
徐雲承皺著眉,見楊亦信把眉垂成哀怨八字,又偏偏生了雙淒楚惹人憐的垂眼,無辜得很,他狠不下心罵他,便只能寬慰道:
「天災人禍誰人都料不到,這病倒也也不是在眼前繞著咬人。」
「最長不過十年,最短又是幾年?」楊亦信咬著牙含著淚,「你幹什麼……」
他把委屈咽了咽。
「……幹什麼不說?」
「同誰說呢?同你說嗎?說了叫你哭嗎?」徐雲承笑了笑,「元戚,都是男人,你在我跟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像什麼樣?生死有命,我倆都要過得快活點兒。」
「……除了我可還有誰人清楚你這病麼?」
徐雲承略微思索:「欽裳她知道的……剩下的……唔……好像沒了。」
「沒了?此事阿淮他也不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