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亦信抿著唇,徐雲承伸了兩指在他面頰上拍了拍:「莫要再耷拉著個臉兒,再過幾日陛下要大辦冬至宴,你趕得上麼?」
楊亦信把他的手攥住,又包在自己暖得很的手裡不叫他收回去:「原先是趕得著的,可若是如今在京城不過是虛耗光陰,我沒必要再留在這兒。「
「好——快些走,莫回頭。」徐雲承咳了幾聲,抽回手來,「在朝文武百官皆在受邀之列……這是場險宴啊。如今朝廷上吵得不可開交,陛下卻辦這麼一場宴會,若當真是為了撫平眾怒還有其餘百種好辦法,可陛下卻偏要在這繾都難得的冬寒里見人……為了什麼?可不是給了那些個蠢蠢欲動要拔刀的人機會……縱然沒人屬意害你,怕的是殃及池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還是快些走。」
「陛下何苦給那些個歹人機會?」
「陛下是想一網打盡。鴻門宴麼,有得必有失,千載難逢的機會,總有人會樂意冒這麼個險。」
徐雲承說著,嗓音啞起來,他止了話,撫了撫喉結。
「阿承你倒是把我趕走了,可你還是會赴宴去的罷?」楊亦信神情苦澀,只還起身倒了杯水遞給他。
徐雲承接過那瓷杯,用水潤了潤嗓,淡淡「嗯」了聲。
「阿承,你身子這般……沒人能逼著你去,可你……這是你的決定,我不能攔你,但你答應我件事,一定一定要把自己給照顧好了。我已替你尋好了郎中,銀子也給足了的,他每月會到你宅里給你瞧幾回,你要好好配合……阿承、阿承,我就求你這麼一次!」
楊亦信輕輕搖著徐雲承的身子,像是耍賴撒嬌的孩童。
「你要給我治病,」徐雲承道,「可我心中愧意如山,壓在心口才更是喘不來氣。」
「我是知恩圖報,你若實在心虧,十年後再來報恩。」
「怎麼報恩?饒你清明不給我燒紙錢嗎?」
楊亦信把身子挪近了,長臂攬住徐雲承道:「天冷,我抱抱你。」
「我打小便四肢厥冷,身子是暖不起來的,你縱然抱了也暖不起來。」
「我暖,我暖你。」
楊亦信那還未來得及褪下的朝服貼著徐雲承單薄的裡衣,那東西分明亦是冰的,何談一暖字?
只是楊亦信趴在他的頸間,滾出的淚是燙的,燙得他心裡邊也覺得有些苦。
「哭成這般,真真是用情至深,不同我當個拜把子的兄弟委實可惜。」
「好啊——十年後我們去稷州拜。那的山秀,春三月,桃花壓山瘋長,可漂亮……約好了啊,十年後我們就去那兒當結拜兄弟。」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