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倒在因雨水而泥濘的田地里,終於回到了歸處。
段青瑲是黨爭的過客,魏束風還是三皇子時曾與太子爭權奪利,他那時是個闔了眼的佛,不動百姓他便能不偏不倚,以至於魏千平與魏盛熠明爭暗鬥之際他也把眼半睜半閉,誰坐上哪個位子都沒關係,不礙民生,他便能不出手。
可魏千平無能,又逢天災肆虐,魏楚操戈,萬民哀嚎,他才終於出了山,扶持魏盛熠奪位。
然魏盛熠顯是自有打算,他瞞著自個兒與蘅秦牽上了線不說,許多事也根本就沒打算聽他的。
只是段青瑲這麼多年瞧人,也積攢了些經驗,他總覺得魏盛熠不是個昏的。
可是就這麼瞧至今朝,魏盛熠究竟是真不昏,還是自己這老頑固不樂意承認魏盛熠昏,他也是雲裡霧裡。
如今同魏盛熠這麼一談,只叫段青瑲明白了個事兒——這魏盛熠的手段委實不淺。
燕綏淮是他的棋子,而從那許渭居出能搜出謀反信件根本是無稽之談,是魏盛熠想叫許家死了。
段青瑲是抱著魏盛熠今兒要請君入甕的心思入宮的,哪知賜茶,不賜毒酒。
「他這是知道了還是不知呢?若是不知還能事先備好信件麼?這魏盛熠的心思還真是難以捉摸。」
段青瑲在心裡算著帳,算著算著笑起來,這次沒有結果的刺殺雖可能叫魏盛熠於己的信任碎滅,可至少叫他知曉了那宋落珩、季況溟和徐耽之都不是個忠的。
可來日會如何,又會有多少個王呢?
段青瑲笑一聲:「問問天公想要多少個兒子罷。」
段青瑲飲盡最後一杯茶,扶著略微佝僂的腰出殿去了。冬雪撒在他的白髮上頭,在這半入土的老頭兒身上本該添上的滄桑卻一點兒也瞧不著。
沒關係的,這場冬寒終將過去。
翌年,翌年一切都將歸定。
這魏的臣子好像都這麼信著,殊途者盼著同歸,好似在共同擁抱著這一虛無卻不可無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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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徯秩近來忙得很,那付溪先斬後奏叫他吃了個措手不及,可是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正好他也無法放任付荑不管,答應這門親事不過時間早晚。
然而付溪請了先生算,今年冬天沒有適合成親的日子,再加上付荑大病初癒不好叫她就著冬寒繪紅妝出嫁。但是付溪忙著要上任且不知他心裡藏著什麼秘密,總之對這場婚事催得比誰都急,季徯秩也就撒手不再插手這婚期的選擇。
日子定在半月後,這稷州侯爺成婚怎麼著都該回稷州辦婚宴,但是被付溪以各種稀奇古怪的理由留了下來,總結下來還是付溪自己要親眼瞧瞧家妹出嫁。
季徯秩聳聳肩,無妨,這場戲在何處唱都一樣。他對這場婚事說上心罷,他也不怎麼理會諸雜事,但若說不上心罷他對於給付家的聘禮考慮得是不能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