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辛莊明一愣,忙鋪紙蘸墨,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只聞那人紙筆相觸的微弱聲響。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辛莊明才停筆,他主忽正色問:「你是怎麼……」
沈長思好似會讀心:「小時候我師父抄棍子逼我背的。」
「……」
「要你先生我也效仿一下嗎?」
「你敢碰我?!」辛莊明瞧著那些墨水滲得慢,把案桌挪到近窗處吹風,嘟囔道,「男人才不像你這般娘們唧唧的。」
「哦?那還是什麼樣子」沈長思為了應和他,半斜了身子倚住牆,還故作姿態地將身上楊妃紅的衣裳用指腹輕柔撫了撫,笑道,「這衣裳是令堂誇讚我面似山桃春,親手縫以度春的,可合身呢!」
他這壞胚子逗弄人向來沒個頭,小的時候耍他親弟他表哥,再大些鬧他師弟他同窗,到了如今也沒改了那般喜歡捉弄人的糟糕性子。
那辛莊明恰好抬眸攏住他,彼時他身上正澆著春日餘暉,將那對含情脈脈的桃花眸子映照得更加澄澈深邃,潭水似的。
沈長思本來就生了這般的容顏氣度,怎麼還偏偏是個斷袖!
辛莊明不敢再看,雖說紅了臉低了頭,語氣倒還是很兇:「男兒郎理當考個武舉,上沙場領兵打仗去!」
沈長思微微眯了眼。
這小子在他這武舉狀元面前班門弄斧,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他略微撥弄頭髮,笑道:
「武舉人那不也要兵書讀得好?只是令尊交予你先生我的那些個書簍子裡邊少有論及兵法的,你先把這些個做人的本分學好了,先生再想法子教你學。」
「你還懂兵法?」
沈長思囫圇應付過去:「噯——我師父好歹是劍客,不教兵法難道給我念經?」
深夜,江臨言見沈長思遲遲不回來有些擔心,便挑著燈籠去尋他。他瞧見私塾里燭火還搖著於是探頭進去看,原是他乖徒正在教那桀驁不馴的少幫主練字兒。
沈長思從那少年身側握住了他的手,將他春蚓秋蛇模樣的字跡一筆一筆改作驚龍。
江臨言見沈長思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便把眼睛眨了眨,扶著窗框蹲下來看。後來瞧見沈長思的臉兒被燭光映得很漂亮,就一直盯著他的臉蛋瞧,直至那警覺的人兒回身瞥見他。
沈長思同辛莊明打了聲招呼,匆匆出屋,要跟著江臨言回家。
「這就走了?」江臨言倚著牆面,蹲著把身子旋過來。
沈長思詫異地伸手去扶江臨言:「走,幹嘛不走?又不多給錢。」
「為師見你眉歡眼笑模樣,還以為是不要錢也干。」
「教他幾個破字,要什麼錢吶!嗐!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