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思在前邊邁大步,江臨言負手在後頭悠悠地晃,他笑道:「為師像領上夜學的孩子回家的老爹。」
沈長思把他的玩笑應下來:「大人瞧上去年輕得很,孩子卻這般大了,想必從前挺風流罷?」
他們身後,那辛莊明自那不大的窗子裡默默向他二人望去,眸子映出的燭火一搖一搖,漸漸搖成了沈長思手裡提著的那盞燈籠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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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思和江臨言從灶房領了今日的飯菜,二人回屋圍著桌吃飯。
江臨言給沈長思碗裡夾菜,漫不經心道:
「這山裡頭的路由人領著教著,辯識起來快了不少……來、長思,多吃點,最近你總是早出晚歸的,身子瘦了。」
沈長思把嘴裡飯咽了,問:「師父可摸清了他們將武器藏於何處?」
「那可不?」江臨言笑著咬筷子,「我這都摸清多久了,心肝兒你怎麼這時才問?」
「我不問您難不成就不懂自個兒說?」沈長思無奈道。
「這個嘛……乖徒你也體諒體諒你師父年紀大了,自然會想要晚輩關心的,這不是等著你先來問嘛!」
「您不過大我十一,怎麼總裝老賣俏?」
「大多少不是大?大多少都是你師父。」江臨言笑著扒拉幾口米飯。
「那些個武器之中可有什麼棘手的麼?」
江臨言呲笑一聲:「有啊,當然有。火銃!還是鐵管的。」
沈長思聞言即鎖了眉頭:「近來魏各地惡金頻缺,他們是從哪裡奪來的這麼些寶貝?」
「皆是昱析年間御製的好貨。」
沈長思分外驚詫:「御製的?他們這些個山匪怎麼就能奪了皇上的東西?!」
「只能是奪的麼?」江臨言聳聳肩,「哪怕是昱析年間,膽敢從這座山走的除了心存僥倖的商販,還有誰?」
「先皇……同山匪相勾結?」冷汗從沈長思背上爬了出來,筷子啪嗒脫手掉在桌上。
「吃飯。」江臨言把筷子拾起,用淨布把抹了一抹,遞給沈長思,「明白就好,也不是非得說出來。」
沈長思垂了眸子哈哈大笑道:「……那我先前費盡心思守著那人與助紂為虐又有何差別?沈家豢養了一群腌臢的爛大人,我逃了;魏盛熠繼位,我死不從上,還以為自己真是堅貞,誰想竟是兩頭皆是濁潮,我早已陷於其中,脫身不得!」
江臨言倒是冷靜自持,他把素菜挑進碗裡,給沈長思留了不少鮮魚美肉:「你當時縱然知道此事也攔不住什麼的,因為那是你的命數。魏千平拆山補天以至於天柱傾塌,他落得早死下場,這同樣是他的命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