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兩個冰涼的身子相貼糾纏。
許未焺的臉兒被魏盛熠壓進軟枕當中,嘴也被褥子堵住,連悶哼都無法連貫,更別提如同往日那般低吼出幾句咒罵。
魏盛熠落齒於其後頸,妄圖用那很快便會消散的東西填滿自個兒心中的罅隙。他太貪婪,連那兒溢出的血也被他用舌捲去,只還不斷虔誠地啄吻那傷口。
枕褥掩不住的喘息在晃動之間被捲入夏風當中,再沙沙落進褥子裡,碎作了洋洋灑灑的骨灰。
***
縱然是烈夏,清晨的日光也依舊是那麼淡而輕柔,可許未焺睜眼時,日光卻已烈得很是灼人。
經了一夜顛鸞倒鳳,這會兒未著衣的身子格外冰涼。許未焺如同往日那般要鑽進魏盛熠的懷抱當中,卻撲了個空。他睜眼,彼時魏盛熠卻已不在榻上。
他驀地清醒,只覺萬丈厚布將自個兒裹住,叫他耳內嗡嗡,良久唯聞心跳震響。他焦急地開口,聲音是昨潮泡漲的嘶啞:
「陛下呢?!」
候在榻沿的范拂緩緩應聲:「回備身,陛下三個時辰前已啟程赴秦。」
許未焺恍然大悟。
哦,原來那人改了主意,走時不再捎上他。
許未焺跪在榻上,什麼也思考不了,便怔怔笑起來。一行淚就這麼倏地滑落,又無聲地融進被褥里。
他在為了什麼而哭呢?
是因著自由復歸,告別先前的苦難,告別魏盛熠那扭曲的愛意,喜極而泣嗎?還是因著要告別故友,告別那痴情種,告別那自個兒真心栽培過的朗君,悲從中來呢?
他抹淨淚,只弄清楚了一件事。
——他如今孑然一身。
***
此次赴秦恰在夏末,艷陽烤人再輔以舟車勞頓,真還沒有多少貴人能消受,更別提魏盛熠那前輩子一回都沒離過繾都的閒萬歲。他雖勉強叫不適不顯露於面,臉色卻已透了好些難看的青紫。
人能熬,馬卻不能不歇息。魏盛熠趁著飲馬之際下車養神,可其方下車便扶住道旁樹嘔穢不止。
他正難耐地鎖緊眉頭,一旁卻伸來一條素淨的巾帕。魏盛熠輕易不接過,先抬頭瞥了那人一眼。
——宋訣陵。
四目相對,卻是雙雙揭下了討人歡喜的笑臉兒。魏盛熠面無表情地接來帕子,淡道:「多謝。」
宋訣陵將頭微垂,恭順地候在一旁。
魏盛熠蹙著眉半晌終於勉強壓下了吐意,問他:「這帕子可是俞夫人繡的?」
宋訣陵直截了當地搖頭,說:「雪棠她不通女紅。這帕子不是什麼重要的,陛下不必思慮著要還。——許千牛背身怎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