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知之明,不錯了。」宋訣陵居高臨下地瞧著魏盛熠,「只是這些往事沒甚滋味!——倒是我魏那洛家小太子,被陛下藏到哪裡去了?聽聞那人先前一直由段老看顧……」
「將軍果真敏銳,」魏盛熠眼皮沉沉,他清楚今宵一闔便再不能睜開,可他仍將睫攏了,勾指要宋訣陵靠過腦袋來。
魏盛熠問他:「段老春末潰如頹山之緣由,一半是因著朕輕視人命,另一半是因為他發覺他自以為的勝籌帷幄,不過是於我這無恥小兒的掌心耍猴戲。魏景聞在朕手上,他從來就沒得到過那小孩兒。」
「您要依舊說這麼些屁話,還是早些睡了罷。」宋訣陵扶住佩劍,說,「那人究竟在哪兒?」
魏盛熠輕笑一聲,道:「不說,拔刀。」
宋訣陵說:「我不殺他。」
魏盛熠說:「落刀。」
宋訣陵覷著,提劍一舉捅穿了魏盛熠的心臟。龍血再為人稱道也終究不過穢物,濺在草蓆上,一眼瞧過同老鼠血沒什麼差別。
魏盛熠顫抖著,一如溪頭垂草。
可話本子騙了人,他死前沒有遇著流水似的走馬燈,只想起他同許季喻三人給魏千平伴讀時的某日,記起當年他四人一塊兒過的中秋。
再多的也沒了。
他死時有些怨惱,一怨走馬燈為假,二怨當年許未焺與季徯秩分明說要陪他去北疆的,可如今他孤身來到這兒,很快也便將死在這兒。
後來他一下就解了怨。
「北疆的秋太冷了……」
「你們還是別來了罷。」
「別來……」
魏盛熠淌著淚笑,嗓間嘰里咕嚕地響動。宋訣陵聽不大清,只悶聲掀帳出去了。
第166章 桃花冢
魏盛熠駕崩的消息悶在悉宋營裡頭,沒能很快傳開。深秋萬物枯,釋李營之中那株桃花到底也沒能逃過。
戰鼓自北向南敲響,從鼎中到鼎西卻弱了好些。
沈長思昨兒又發燒,今夕睜眼時燒依舊沒退。身子又燙又重,叫他就連眨動眼帘都吃力不已。
李跡常方同楊亦信他們打過一場小仗,這會兒才剛卸甲歸營,見沈長思清醒,樂得野犬似的要搖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