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飛雪壓在人身,馬兒走在被雪覆蓋的山道上,蹄子也被雪給吞沒。
薛止道身披的那湛藍銀狐繡金斗篷隨著壑州浩蕩山風翻滾著,如波似浪。
他見身後那韓釋被凍得雙唇發烏,便攥緊轡頭,慢下馬步,將手中的海棠袖爐子給韓釋塞去,關切地說:
「韓老,這天凍人,您要多看顧看顧身子。」
韓釋推開那精巧爐子,逞強道:「人老了,啥都容易顯面!老夫不冷,侯爺專心騎馬,莫要在意老夫!」
寒風打得松枝雪落,吹得人膚腫皮裂。
冷,真是冷。
薛止道並不放棄,時不時便要給韓釋遞爐子。韓釋在耐不住一連打了好些個噴嚏後,終於把爐子接過。
薛止道拋卻北疆一切疑難,在大多數薛家軍向西南攻打啟州之時,親自領了兩萬人馬進入了位於鼎東正南方的壑州。
望不到頭的雪路,叫人絕望痛苦。山太高,叫人連氣也喘不上來,將士們的眼睛時常因著那刺目雪光而失明半日。
烈風無休止的嗚聲日夜折磨著將士們的耳朵,獸嚎在林間此起彼伏,無不在展示著他們已被吞入這貧瘠而雪白的土壤之中。
雪片斜,松柏數目逐漸少了,這一行北疆人,在跋涉了半月後終於步入了那靜默的村子。
那總在村口打盹的少年因著天氣愈發寒冷,只能跑動著暖身子,生怕一個不慎便叫皚皚白雪淹死自個兒。
他警惕地抽刀面對薛止道及其身後那些個板著臉兒的壯漢,厲聲道:「來者何人?!山口那些個朝廷守將呢?」
薛止道將薄唇略微舒展開來,柔柔笑道:「在下鼎東薛止道,今日前來為的是同阜葉營做一場交易。」
蘭松咽了一口唾沫,一邊盯著他們,一邊吹響了脖子上掛著的骨笛。
***
一杯熱乳茶被蘭松送到了薛止道面前,那人身後站著約莫五位近衛,同屋中另一側的葉九尋、賀漸、溫與桑爾吉四人呈對峙之態勢。
在四人尚未說明身份的情況下,薛止道徑直地將一株藥草推至那位異族的巫醫面前,說:
「姑娘,可識得這株草藥?」
桑爾吉看了看葉九尋,俯身將那蒼翠藥草端詳半晌,終於點頭說:「此乃久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