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風媒熟稔地敲桌,道:「將要散布的消息擺上來,我看過後再叫價。」
酒館裡頭喧囂無比,將外頭北風的哀號都給遮掩。為聽著彼此的聲音,他們不由得湊身貼桌。
季徯秩在袖袋裡來回翻找半晌,總算抽出塊長布條,他恭謹遞過去,說:「前輩,請看罷!」
那滿臉機靈樣兒的風媒起初還漫不經心,只當上頭又寫了什麼貴人閒話,哪知囫圇瞧過後雙眉竟是皺作一團。他仔細又瞧了一遭,急急將布條收進了褡褳里,問:「此言屬實?」
季徯秩頷首:「不錯。——只是聽聞前輩長久以散步謠言為生,今兒怎麼似乎很是在意此言真假?」
風媒聞言並不吭聲,只起身要走,被寧晁抬手給攔了,他嚷著:「哎呦,你急什麼呢?你還沒收錢呢!」
「噯、不收你們這些小鬼頭的臭錢!!」那風媒說著匆遽地往外頭跑。
寧晁不由得站起身,叉腰說:「嘿!他這小子——!」
他說罷又旋身問季徯秩:「侯爺,咱們走嗎?」
「走什麼?」季徯秩優哉游哉地倚著酒館的白牆,笑吟吟,「我點的酒還沒端上來呢!」
寧晁只好努嘴栽了回去,問:「那小孩兒……」
他話沒說完,恰遇店夥計前來擺酒,季徯秩倒已知曉其意,抿唇不應,僅搖頭而已。
寧晁自覺用手背試過酒溫,給季徯秩斟滿一杯,顰眉眯眼看向季徯秩。
季徯秩把酒盞推給他,說:「朝升,甭再瞧我!這酒你先吃,適才在外頭趕驢,凍了好些時候。——你說方才那風媒是小孩兒?不是小孩啦!那位早過了而立之年,江湖人稱『嘴輪阿芝』,托他散播的消息不出一月便能鬧得魏上下人盡皆知。不過他從前因服過勞損身子的毒,長到十五六,身子便徹底壞了,再長不大了。」
寧晁用不冷諸詞推了那杯酒,自顧傾了杯水吃,問他:「可那阿芝既為風媒,為何不收咱們銀子呢?」
季徯秩仰頸與他唇貼耳,說:「因為呀,他爹乃翊王——那四方征戰後來堂上發狂,被我爹射死的武尊!」
寧晁正往喉里灌水,這麼一下險些把適才含進的水給噴出來,他咳得滿臉通紅,震惶道:「那他豈非奪位良棋?」
「紅塵間,人皆有所欲求,卻並非人人皆渴權。當年翊王逼宮,其府上下遭巍弘帝血洗。其獨子彼時年方七歲,冰雪聰明。然他沒能痛快地死在滅門之日,而被關入牢獄之中蒙受淨身與劇毒之苦。後來他被長公主出手救下,此後便一直藏身公主府中。許是因心中有愧,那孩子方及十三便瞞下其姑母,私跑離府,不知所蹤。長公主心急如焚,卻唯有派人偷摸調查,這一查便是好些年。之後找著人了,她又見那人兒已有了謀生法子,且樂得自在,不忍見他再被捲入權爭當中,索性不去叨擾。今兒我也不過碰巧有事拜託,倒也不是為著要拉他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