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訣陵他們初嘗敗仗,是在燕綏淮副將柴晏出發去乾州借火銃後不久。
那蘅秦單于伯策果真狡猾,仗著悉宋營久未向北,不知北境局況,便在涉過冰河不遠處壘起塊高地,同悉宋營諸人玩起了守易攻難的把戲。
悉宋營以耍刀的重騎為主,專掌拉弓的弓手少之又少。秦人便是利用了他們置換武器的少頃工夫,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然好容易跨過這道坎,那些個秦兵又縱馬向北失了蹤影。眼下悉宋營處於劣勢,只能扎在此處高地,不敢貿然向北。
「還能回家嗎?」燕綏淮支頤望著濃雲天。
「回不回無所謂,將那伯策老賊的頭顱砍下便成。」俞雪棠挽袖摩挲著肘部新疤,說,「呿!那畜牲咬得還當真是狠!」
「飢腸轆轆時撞見盤中餐,那些狼兄沒把你手臂給叼去,你是撞大運了。」燕綏淮沒瞧她,僅拾了幾根碎柴丟進火叢里。
乍聞身後馬蹄響,原是紫章錦將那鳳目冷朗君馱了來。
俞雪棠回身甫一覷見那宋訣陵,便不動聲色地借著燕綏淮身形遮擋,落了袖。
宋訣陵翻身下馬,劍連鞘扎入沙土間。他定定看向遠方,道:「悉宋營同秦軍消磨至今,早已是寡不敵眾,若萬人依舊浩浩蕩蕩向前,無疑於立高碑於敵前。」
燕綏淮撣去身上沙礫:「怎麼?你想要我們兵分三路,各自為營,奇襲敵軍?」
宋訣陵點頭,說:「如今伯策不斷退後,無疑是在引你我深入漠北。管他是否布下天羅地網,我沒有要退回關中的心思,索性佯裝著計,隨風而動。」
「佯裝著計掩人耳目自然好,可勢必需要一支兵馬直衝秦人,以蒙蔽敵軍。若當真如此,那路人馬無疑於獻祭送死。」燕綏淮搓著刀柄。
「是。」宋訣陵毫不遮掩。
燕綏淮嘆口氣,說:「也罷,能救多少救多少,那便由我行中路。」
俞雪棠輕呲一聲:「你們都給姑奶奶我用心掂量掂量輕重,我們仨當中,死我一人才最不可惜,怎麼著都該是我。」
燕綏淮聞言登時開嗓阻撓她,宋訣陵驀地沉聲說:「都別爭了,這主意是我提出來的,我已安排好了,由我親自領兵前去。」
眼看那燕綏淮愀然不樂又要發作,俞雪棠趕忙把他攔了,說:「甭跟訣陵哥犟,你拗不過他,如今咱倆跪下給他幾磕頭才是對的,以示感恩戴德。」
北風穿甲,常人離火幾寸便能凍得發抖,然這三位土生土長的北疆人,卻只覺著此刻悶熱得發慌兒。
良久無人言,末了欒汜給他們上飯,問他們:「怎麼都不說話?您幾位這會兒都在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