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避過那話,問:「鼎州還是沒消息?」
「悉宋營沒消息。」寧晁的嘴角在面上僵了有一會兒,顯露出時揚時垂的怪異模樣,「侯爺,將死之人就別礙著面子講虛話了罷!誰知道咱們明兒還能否見日明呢?」
「你好似很想叫我同你主子好,可是不行。若我還追他後頭跑,恐怕我就要對自個兒懷疚一輩子,我是寧可自欺欺人也不要負己。」
季徯秩說著,招手要士卒替他把弓拿來。他將收回的手搭在銀灰馬鬃上,默默聽著霜月白在他的掌心拂過時發出幾聲低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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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訣陵在冰雪中跋涉,這會兒鎧甲已像是結了霜。至此時,他已同那伯策交手十餘回,仍舊難分伯仲。
跟著他的精銳死了個精光,跟著那伯策的亦然。
宋訣陵用弓如用刀劍,用啥兵器手都不生,像只餓壞了的狼,對伯策窮追不捨,叫那人也被冰雪迷了眼,向更東北跑去。
至此杉林,一時間蒼莽大地唯倆活人在林間飛馬,馬蹄踩濺的積雪能揚四尺高。在這靜謐無人的雪林之間,白雪便是巨浪,等待著吞去鑽入其中的每一隻活物,好吞進腹中蓄作春朝養料。
然他二人義無反顧地栽入其中,誓要爭咬出個你死我活。
那隻老狼王甩開宋訣陵,尋了棵樹正打算喘息片刻,誰料他方勒馬,一柄飛箭便「嘭」地扎進了他眼前的樹幹,叫那杉樹抖下好些雪。
伯策瞪得瞳子欲墜,只念了聲「願長生天庇佑」,便提刀前刺。
二人之間的距離驟減,宋訣陵嘖一聲,將肩一挺背上了重弓,一瞬便拔劍出鞘。他未嘗猶疑,腿猛力夾緊馬腹,惡狠狠地衝上前去同那老狼拼刀弄劍。
細雪,高杉,濃雲天;
長劍,重刀,不屈人。
要如何才能贏?
那雙鳳目熬得通紅,雙手凍得皸裂,血幹了再流,痂結了再撕開,他光是攥劍都像是貼著剝去表皮的粉肉。
狂風在吊著嗓子嘶吼,那二人卻是沉默地揮刀動劍,幾近乾涸的氣力在支撐著他們不叫肉|體與魂靈分割。
那伯策的一隻臂膀中劍,這會兒傷口已流膿。宋訣陵卻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的左手骨被伯策某回進攻時,徒手掰斷,這會兒骨折處發腫得很是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