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和鄭皇后去佛塔去了很長時間,她覺得有些著急,孩童貪玩,阿娘就帶著她在佛塔旁栽菩提樹。
當時那棵菩提樹還只是一個小幼苗,比她還矮,崔珣道:「我與太后說,永安公主栽的菩提樹,如今已亭亭如蓋,太后不想去看一看嗎?」
他繼續徐徐說道: 「太后聽後,哽噎無聲,後定了明日一早,前去法門寺。」
李楹也悄悄紅了眼眶,她喃喃道:「阿娘……」
原來阿娘,真的從來沒有忘記她。
她低下頭,飛快的擦了下眼淚:「這是最後一次了。」
「嗯?」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阿娘想起我。」她低低說著:「以後,我希望她忘記我,我不願意她沉溺在過去。」
崔珣卻道:「我想,太后應是永遠忘不了公主的。」
李楹看他,她希望他詳細說下去,但是崔珣卻沒有,他只是對李楹道:「回去吧,明日,公主還要見太后呢。」
李楹點了點頭,她沉默的和崔珣相伴而行,兩人身影,也漸漸離開了大明宮。
翌日清晨,一頂步輦,悄悄出了丹鳳門。
太后此行並不想太高調,因此帶的隨從不多,崔珣騎馬隨於步輦一側,一行人輕車簡從到了法門寺,今日天朗氣清,日麗風和,法門寺方丈等人於寺門前恭迎,太后下了步輦,卻徑直去了佛塔。
正如崔珣所說,李楹當日栽的菩提樹,已亭亭如蓋矣。
太后撫摸著粗壯堅實的樹幹,菩提樹樹皮已經老皺,呈現歲月洗禮下的道道紋路:「這棵樹,種了也有四十一年了。」
崔珣伴於太后左右,他說道:「太后記性真好,是有四十一年了。」
「並非是吾記性好,而是一個母親,對於子女的點點滴滴,總是會記憶猶新。」
她抬眼望著枝繁葉茂的菩提樹,菩提樹已長到七八丈高,回想李楹種下時,這棵菩提樹還不及李楹的膝蓋高,「種樹的時候,並沒有想到明月珠會離開吾這麼早。」
崔珣聽後,不由望向已經來了的李楹,李楹就站在金吾衛的後面,全副武裝的幾十金吾衛將太后團團保護在中間,也將她的女兒隔離在外面,金吾衛壯實魁梧,她的女兒連她的臉都無法看清。
透過金吾衛的肩縫,崔珣似乎能看到李楹眼底的哀慟,他沉默收回目光,對太后說道:「永安公主,她也定然希望能常伴太后左右。」
太后喃喃道:「是的,明月珠最是黏吾,她小時候還說,不想嫁人,只想和吾,還有她阿耶,一家人一起,長長久久。」
她說著說著,眼眶逐漸濕潤:「明月珠是那般懂事乖巧,那種事情,為何會發生在明月珠身上,為何,偏偏是吾的明月珠呢?」
崔珣默然無語,良久,才道:「太后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