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懊惱錘頭:「我方才就不該下那裡。」
她嘆了一口氣, 坦然道:「不過落子無悔,輸了就輸了吧, 我又不是沒贏過。」
她這般磊落坦蕩,倒應了那句,棋品如人品。
崔珣盯著她瑩白如玉的面龐,一時之間,都捨不得移開眼,半晌, 他才道:「明月珠,我要走了。」
桃源再美好, 他終究還是要回到塵世的, 李楹望著他,微微一笑:「好, 我等你回來。」
此次不成功,便成仁。
但她相信, 他一定會成功的。
果然在崔珣踏入崔頌清府邸的時候,崔頌清訝異萬分:「你還敢來尋我?」
他道:「你知不知道, 聖人找你都快找瘋了。」
崔珣道:「但伯父還是願意見我。」
崔頌清哼了聲,不置可否,崔珣道:「伯父是想知道,雕印供狀一事,究竟是不是我所為?」
他承認道:「此事,的確是我所為。」
崔頌清雖然早就猜到,但崔珣一口承認,他還是有些詫異,思及崔珣在朝會替阿蠻說話,以及拖著病體請纓去嶺南押送沈闕這兩件事,他突然覺得,他有些看不懂這個他一直鄙夷的侄子了。
他沉吟片刻,問道:「你
為何要這般做?」
崔珣答道:「我要替天威軍申冤。」
「你?」崔頌清上下打量著崔珣,似乎不太相信:「你何時變的這般有氣節了?」
聽到此言,崔珣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沉默接受他的侮辱,他今日是為說服崔頌清來的,若要說服他,就必須要摒棄他心中對伯父的尊重,將伯父的私心,全盤揭開。
所以崔珣平靜道:「人性複雜,正如伯父有白衣卿相的美名,但也能為了明哲保身,全然不顧五萬天威軍的冤屈,以及六州百姓的血淚,冷眼旁觀一眾直臣勢單力薄,奔走疾呼,自己卻始終三緘其口,不發一言。」
崔珣的話,的確說中崔頌清的心事,崔頌清被自己的小輩這樣當面數落,他面子上掛不住,厲聲怒道:「你懂什麼?」
「我懂。」崔珣道:「伯父心中,有自己的道要完成,這個道,便是推廣新政,造福萬民,為了完成這個道,伯父斷不能因為天威軍一案引火燒身,倘若被盧裕民指為供狀一事的禍首,將翻案扭曲為伯父黨爭的手段,伯父必將承受天下人的怒火,那伯父的道,也沒有辦法完成了,所以伯父是為了活著的人,放棄了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