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錯覺中迷失。
但他沒想到這一曲收尾也是他音樂人生的收尾曲。
江唯他不會讓你慢慢墮落,他會讓你高處轟然倒塌潰爛,猝不及防的墜入深淵才會帶來人生最大的落敗。
最後一曲結束,他收到了人生最高光的時刻,媒體觀眾的掌聲無盡,鮮花將他簇擁,江唯站在演奏廳二樓,和他同樣的酒紅色燕尾服,靠著欄杆居高臨下為他鼓掌。
他喜歡『自己』站在高光處的模樣。
江嶼眠此刻已經完全成為江唯的模樣,台下的江遠舟還有喬蘭月都沒有發現異樣,化妝師修改了他們面容細微的差異,完全如同複製粘貼一般。江平津滿意的看著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傑作,或者說是一個商品。
清貴俊逸的先生也站在觀眾席靜靜的看著他,沒有鼓掌,沒有任何動搖的離開了,演奏結束後,他和往常一樣離開了演奏廳,如同一個普通的觀眾,只是來聽音樂的,其實江嶼眠是有些失落的,這應該是他和他最後一次交際。
他回到台下,休息室堵滿了觀眾送的鮮花,一簇淡粉色的朱麗葉玫瑰灼灼生機,繁複的花瓣層疊交織,它的淡雅高貴蓋過了其他艷俗的花束。
江唯,祝演出順利。——薄執言
看到玫瑰他應該是喜悅的但是薄執言慶賀的人是江唯。心臟瞬間結冰,他也清醒過來,他一直都是代替江唯的人,他不是江唯,他是江嶼眠,薄執言喜歡的一直都是江唯的音樂不是他。
賀卡底部夾著一張黑底鎏金的名片,薄執言三字位居中間,瘦勁鋒利,挺拔飄逸的瘦金體。不是列印字體,是手簽,名片翻轉是他的私人號碼,也是手簽。
「哥..你在看什麼?」江唯推門進入休息室,江嶼眠把名片塞進了袖子裡藏著,這是他的私心。
他整理了情緒,「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束玫瑰很漂亮。」
江唯他挑起白色的明信片看了一眼署名扔進了了垃圾桶,獨留下玫瑰,輕嗅說:「是薄哥哥啊,前幾年我沒生病的事後,江遠舟帶我去歐洲玩遇到他考察分公司,一起去了拍賣會,這個玫瑰只是在被拍賣會上提了一句喜歡,沒想到,薄哥哥還記得。」
「江遠舟這個二世祖,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和薄執言交上了朋友,薄哥哥現在掌管維科集團,為人有些嚴肅古板,冷冰冰的,不過聽古典樂應該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了。」
江嶼眠看著垃圾桶里被江唯棄之如敝履的明信片,確是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東西。
有種情緒叫羨慕,他羨慕江唯肆意的青春,如果沒有病魔降臨他的身上,他會成為全世界聞名的小提琴家吧。
十七歲的江嶼眠,知道了酸澀是什麼感覺,他覺得現在的他一定笑的很勉強,「很美,很配你。」
「是嗎...可是我早就不喜歡花了。」江唯把花湊近江嶼眠身前,不經意的問,「哥哥,你喜歡嗎?喜歡我們就挑這束帶走吧。」
每一場演奏結束,他都會帶走一束花束,當做為自己慶賀。可是每一束花束賀卡都是江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