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惹上麻煩,這很好,傅應呈本身不想和他們多說,他其實還特地準備了一套說辭,只可惜沒用上。
但他卻動得很緩慢。
仿佛身體裡有一部分本能在發揮作用,就像溺水的人明知道呼吸不到空氣仍然會張開嘴,任由渾濁的泥漿灌進肺里。
幫幫我。
不要只幫他們。
也請幫幫我吧。
或許是同事的囑託起了作用,或許是狀元的光環讓人關注。
或許是他真的動得太慢了,就像已經走了很遠的路,累得沒有力氣了。
心理老師看著問卷上顯示一切正常的答案,還是多問了一句:
「話說,季凡靈同學在你心裡,是個什麼樣的印象?」
少年停住了腳步,停了幾秒。
「我不知道。」
他轉過頭,漆黑的瞳孔慢慢移到她臉上,平靜地說:
「……她跟我不熟。」
*
「傅應呈,傅應呈……傅應呈!」
傅應呈走出心理諮詢室,隱約聽到有人在喊他。
那人喊了好幾聲,傅應呈才回神,抬頭循聲看去:「唐老師。」
老唐在教學樓三樓的圍欄處,沖他招手:「正好,省得我去班上找你了,你來下我辦公室。」
傅應呈上樓,走進高三年級部的辦公室。
老唐燒了壺開水,用保溫杯泡茶,扭頭看見傅應呈來了:「關門,坐下吧。」
傅應呈坐下。
「哎,喊你過來呢,是想跟你說個事。」
老唐有點難以啟齒,搓了搓下巴,「那個,學校下午放學的時候,開了個會。」
「校領導呢,還是決定把市三好的名額,給了一班的李博航。」
老唐語速很慢,也很溫和。
他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傅應呈的表情。
就好像是,生怕他,情緒突然發作一樣。
「你想想,你這個成績,以後去清北,沒有問題,如果再有那麼一點點運氣,狀元也是穩的。這個三好,其實咱們不稀罕,是不是?」
老唐的聲線和語氣,要比心理輔導老師,小心翼翼得多。
在外人眼裡,這才是他傅應呈該難過的事情。
真的是這樣嗎?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時間過得越久,越是有種空洞的麻木,像瀰漫的霧。
他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緒,就好像他胸膛里早就什麼都沒有了。
窗外下起了雨,風把雨水掃進了窗內,落在辦公桌上。
老唐回頭看了眼,站起身把窗戶合上。
雨被關在窗外,還是不停震著玻璃,就像那天在天台,雨和雷聲震在傘面上。